宋哲元被点破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仿佛是因为天寒,更似是因内心的紧张和权衡。
“司令明鉴万里……我这次来,确实……确实另有一事,心中困惑,特来向司令请教。”
“哦?什么事能让宋主席如此困扰?”周辰抿了口茶。
“是……是关于一些人事上的风声。”宋哲元小心翼翼地说道,“最近底下传闻,说司令有意调整绥、察两地的部署。
似乎有让宜生(傅作义)兄和荩臣(张自忠)对调防区的考量?不知此事……是否空穴来风?”他紧紧盯着周辰的表情。
周辰放下茶杯,故作沉吟:“哦,这个风声啊……参谋部那边的确有一些讨论,集思广益嘛。我也正在权衡各种方案的利弊,目前还远未到定论的时候。怎么,宋主席对此有何看法?”
宋哲元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周辰这话看似没确认,但也没否认,看来传闻非虚。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恳切甚至有些焦急:“司令!哲元正是为此事而来!此事万万不可啊!”
“哦?为何不可?”周辰表现出好奇。
“司令明鉴!”宋哲元情绪略显激动,“宜生兄经营绥远多年,深谙边情,对蒙古各部乃至北面事务都颇有影响力,其三十五军更是扎根于此,堪称塞北长城!
若骤然将宜生兄调离绥远,无异于自毁长城,恐边防震动,给外敌可乘之机啊!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急切地说道:“其二,荩臣所部,刚历经察哈尔苦战,将士疲惫,亟待休整补充,其部下也多熟悉冀察平原地形。
若此时将其调往绥远边陲,人生地疏,非但其部战力恢复缓慢,于绥远边防亦难立即发挥作用。
反之,若能令其部驻守察哈尔或平津附近,既能得其地利之便快速恢复,亦能成为司令您随时可以调动的战略预备队,岂不两全其美?”
他最后总结道:“司令!哲元愚见,无论是为北疆边防计,还是为各部战力计,宜生兄宜稳坐绥远,荩臣宜驻守察冀。
此番对调,于公于私,皆非良策啊! 还望司令三思!”
周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置可否。
宋哲元这番慷慨陈词,看似全从大局出发,但其核心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基本盘被调离核心区域。
“宋主席的顾虑,我明白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周辰没有立刻反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人事安排关乎全局,须得通盘考虑,慎重决定。傅军长和张军长都是国之干城,无论最终如何安排,都是为了抗日大局。你的意见,我会仔细斟酌的。”
宋哲元听出周辰没有采纳自己意见的意思,但也没有把话说死,心中不免失望,但也不敢再强求,只得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宋哲元后,一直在一旁沉默记录的参谋林福生合上笔记本,忍不住疑惑道:“司令,说起来也奇怪。当时您只是在内部会议上随口提了一句。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这话就一字不差地传到北平宋哲元的耳朵里了?这消息也走漏得太快了些。”
周辰走到窗边,看着宋哲元的汽车远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这消息,本来就是我安排人,特意传到他耳朵里去的。”
在外人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北平市悄然换了一个副市长,还成立了一个文物及古建筑保护委员会,一些知名的历史古建筑多出了一些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
大批建筑学、历史学的专家被邀请到委员会之中,开始有组织的对北平及周边的历史文物及建筑进行保护性的修复与开发。
同时,因为北平工业建设的浪潮,而进行的土地审批项目也开始收紧。
严格点说,对北平城内的工业建设,除了发电厂自来水厂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行业以外,其余的进行了一刀切的禁止。
转而在北平城的南郊建设新的工业园区,以地租、免税等优惠政策吸引企业前来入驻。
至1936年12月末开始,这座古老的城市悄然间换了一个掌舵人。
宋哲元虽然还在军事上控制着这座城市,但早在先锋票在北平推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
北平的这些变化,只有当地人有所察觉,而多数的势力更多的是在关注先锋军政坛的高层变动——原先锋军财政厅厅长田子安升任晋绥公署主任,成为山西、绥远两省军政一把抓的封疆大吏。
与之一起的,还有大批近两年崛起的山东官场新秀被调到山西任职,他们之中有从基层被发掘的干吏,有从先锋军复员的干部,也有学院派出身的年轻人,还有极少数适应了官场气候变迁的老油子。
在这一场调任之中,他们普遍被提了一级使用,有的甚至连提两三级。这样如同火箭般蹿升的进步速度,着实让人眼红。
随之而来的,就是山东官场更加激进的唯政绩论的风潮。以前不努力、躺平,得过且过,那是因为看不到上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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