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名通讯参谋手里捏着一份电文,径直走到内厅门口,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参谋长!炮兵团急电!落款是徐一泓军长!”
谷盈接过电文迅速扫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身旁的老搭档,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老林啊,看来还是你了解他。这小子,确实很喜欢闹幺蛾子。”
谷盈的话音刚落,远处隐约传来了沉闷的轰鸣,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从司令部院落的头顶划过!
“咻——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而有力的爆炸声从碾庄方向滚滚传来,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指挥部内外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参谋人员都下意识地抬头,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谷盈侧耳倾听着爆炸的余韵,眉头微挑,带着几分讶异和不解:“听这动静,第一波齐射至少是大几十发炮弹同时落地。老徐这是什么坏习惯?他开炮都不进行试射校正的吗?这也太浪费炮弹了。”
林福生却若有所思:“不,老谷,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特定的炮击战术。我早前听总司令讲解过,叫做时间域协同打击。
核心就是不做试射,依靠精密计算,让所有火炮的首轮齐射炮弹几乎同时覆盖目标区域,追求极致的突然性和毁灭性,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这种打法对炮兵素质和战场情报要求极高,具体的实战成效,还未可知啊。”
“……这种战术的核心,就在于将不同型号、不同口径、甚至不同射程的火炮统一指挥。
通过精密计算每门火炮的弹道特性和射速,精确控制它们的开火时间,从而确保所有炮弹,无论出发早晚,都能在同一时刻抵达目标点上空!”
徐一泓军长站在简易的掩体后,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碾庄外围腾起的滚滚浓烟,嘴里却在对身旁的炮兵团葛团长侃侃而谈。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用覆盖式轰炸来有效规避单炮精度不足的问题,在敌人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用钢铁暴雨把他们砸懵!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经过总司令部直属炮群多次演习和实战验证,这种战术用于首轮突击,极其有效!”
旁边的葛团长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铅笔,正奋笔疾书,恨不得把徐一泓说的每一个字都原封不动地记下来。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求的光芒,至今还不知道眼前这位正在传授“秘籍”的军长,刚刚才用一份先斩后奏的电报,让兵团司令部的两位大佬都捏了把汗。
或许知道了也无所谓,对他而言,这顶尖的炮兵指挥艺术,绝对是他军事生涯的阶梯,对于那些细节也就没那么在乎了,毕竟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碾庄,国军前沿指挥所,关麟征站在了望口后,举着望远镜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镜片里映出的景象,让他心头都在滴血。
望远镜的视野中,原本作为进攻出发阵地的集结点,此刻已化作一片燃烧的炼狱。
没有试射,没有预警。第一波密集的炮弹就如同长了眼睛的冰雹,精准无比地同时砸进了等待攻击命令的部队人群中。
轰!轰!轰!
黑色的烟柱混着暗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泥土、残肢、破碎的武器被狂暴的气浪抛向空中。刚才还军容相对整齐的队伍,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惊恐的尖叫和伤员的哀嚎即使隔着这么远,也仿佛能穿透隆隆炮声钻入耳膜。
骡马受惊,拖着辎重车疯狂冲撞,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怎么可能……”站在他身旁的樊崧甫副司令官脸色煞白,难以置信,“我们的部队刚刚完成集结,敌人的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落下来了!这绝不可能!”
关麟征放下望远镜,脸色铁青:“老樊,这周围有没有发现先锋军的热气球?或者他们的侦察机?”
“没有!绝对没有!”樊崧甫断然否定,“这些可都是大家伙,隔着老远都逃不过咱们侦察兵的眼睛。
要么……要么就是咱们的部队被敌人的探子渗透成了筛子,把集结位置暴露了出去!要么就是家里出了鬼,泄露了军情!”
就在这时,又一波炮弹尖锐地呼啸着落下,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指挥所的顶棚簌簌落灰。
视野里,好不容易在军官呵斥下稍微稳住阵型的士兵,再次被爆炸和横飞的弹片驱散,整个集结地已是一片狼藉,溃不成军。
关麟征又死死地盯着那片人间地狱看了片刻,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将手中的望远镜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精致的仪器瞬间碎裂。
他竭力平复翻涌的气血,咬着牙下令:“尽力收拢部队!各部加强戒备,严查往来人员,防止奸细渗透!通讯处,立刻核查近日所有接触过作战计划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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