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浑元想过红军会来打他吗?
肯定想过。
他甚至想过,红军被逼急了,一时之间解决不了俞济时,干脆回过头来打自己。
这么逆天的操作,一般的部队肯定执行不下去,光是撤出战场,防止衔尾追杀这一条,就能难倒大多数所谓的精锐。
更别说后面还要布置阻击部队,然后还要进行一路的急行军。
很多部队野外拉练一下,都容易跑散架,更别说是在奋战一天之后,马上投入另一场攻击。
这其中的难度,只有真正带兵的将领才能体会得到。
但周浑元觉得,红军没准还真能干得出来。
他承认自己是怕了,但怕也得上,不上,难道窝在家里等死吗?
只是玩命归玩命,该有的谨慎,他是绝不会忘记的。
三十六军进驻南坪镇之后,他除了安排各种明哨暗哨之外,还将自己的亲卫队、骑兵部队和军部的侦察连给撒了出去。
这些人在白天的行军中有马匹骑乘,是唯一还有体力执行夜间巡逻任务的军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及时的对这些岗哨进行纠察,周浑元对自己的部下还是很了解的,就今天这个情况,要是没个人进行检查,保准这些人会呼呼大睡。
更阴的是,他在北面通往南坪镇的道路上安插了钉子,三五个士兵埋伏在道路旁的隐蔽处,一旦有大股的敌军靠近就鸣枪示警。
夜色深沉,南坪镇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巡哨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
突然,北面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导火索,第二声、第三声……
枪声沿着通往镇子的道路,由远及近,一处处预设的警戒点依次鸣枪。
在短短一两分钟内,便将危险的信号如同烽火传讯般,接力传递回了镇内。
这长达十余公里的“声波警戒网”,此刻被彻底激活。
红军还真没想到,只是两年没交手,这个老狐狸连警戒手段都升级了。
结果部队还没迂回到位,一下就暴露了行踪。
镇内临时军部里,和衣而卧的周浑元在听到第一声枪响时便猛然坐起。
当听到那接力般传来的密集枪声时,他脸色瞬间铁青,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红军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果决!
“警卫营长!传令!全军紧急集合,准备向东南方向转进!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内,必须把所有人都给我弄起来!”
匆匆赶来的警卫营长一脸为难,看着外面死气沉沉的营区,硬着头皮道:“军座,弟兄们今天实在是累垮了,这会儿睡得跟……跟死猪一样,鼾声震天。十分钟,这怕是鞭子都抽不醒啊!”
“抽不醒就用脚踹!用冷水泼!我不管你怎么弄!”周浑元几乎是低吼出来,眼神凌厉,“告诉他们,红军摸到枕头边了!想活命的,就立刻给老子爬起来!快!执行命令!”
军令如山,尤其是在这生死关头。
整个南坪镇瞬间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
原本寂静的民宅、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各级军官、督战队和警卫营的士兵们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进去。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用脚猛踹那些蜷缩在草堆、门板上的士兵,皮鞭带着风声抽打在那些反应迟缓的身体上。
更有甚者,直接拎起屋角的水桶,将冰冷的井水朝着那些沉睡的面庞泼去。
“起来!快起来!”
“共军打来了!不想死的赶紧滚起来!”
“集合!紧急集合!”
呵斥声、叫骂声、皮鞭声、水声、以及士兵们从酣睡中被强行惊醒时发出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
听得周浑元一阵烦躁,他心中焦急如焚,但面上却强作镇定。
作为一名老将,他深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下属。
许多士兵在极度的疲惫和突如其来的惊吓下,大脑一片空白,双眼布满血丝,连方向都辨不清,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中乱撞。
有人摸黑找不到自己的枪,有人慌乱中穿错了别人的鞋子。
还有人因为被冷水激到,不停地打着喷嚏、剧烈咳嗽。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部队的番号,试图收拢溃散的队伍,但在这种集体性的恐慌和混乱中,效果甚微。
这支白天还勉强保持着行军序列的部队,在深夜被骤然惊醒后,其体力和意志的底线被彻底击穿,展现出的只有狼狈与不堪。
周浑元站在军部门口,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的景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刚刚,通讯处长向他汇报,八十军回复的电报内容有古怪,不太符合他们国军的通讯习惯。
这下子基本可以实锤了,八十军已经完蛋了,连军部都被人家给俘虏了。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跑,不顾一切地跑,在红军完成合围之前,逃离这个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