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云雾终年不散,崖边古松垂着千年绿苔。
玄衣修士池鱼脚着云纹靴出关时,却见丹房门前立着个陌生身影。
十尺高的少年身披金褐兽毛,发梢还沾着晨露,指尖隐隐透着妖兽特有的利爪寒光,分明是只已化形的凶兽,可周身却缠着青城山特有的清心灵气。
池鱼意识抬袖轻嗅,那股混杂着松针香与兽类暖腥的气息骤然撞入鼻尖。
竟是他当年捡回山、总跟在弟子们身后捡碎妖核打牙祭的小兽!
他愣了愣,仰头望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指尖拂过对方略显杂乱的兽毛,语气里满是惊奇:“小崽子,不过十年,你竟已化形长这么高?如今倒要我仰头看你了。”
少年耳尖的绒毛轻轻颤动,金眸里映着伊的身影,声音带着刚化形的憨直:“师傅,你闭关前没给我取名字。师叔们总笑我抢食快,都叫我‘贪吃兽’,太难听了。”
池鱼才恍然记起此事,目光扫过少年总无意识拨弄溪水的手,笑道:“你既爱戏水,便叫阿水吧。”
“阿水!”少年眼睛骤然亮了,金褐兽毛下的脸颊泛起红晕,伸手便将伊打横抱起,踩着云气在丹房前转了两圈,声音里满是雀跃,“我有名字啦!师父,我叫阿水!”
池鱼转得轻笑出声,拍了拍他的手臂:“晕了晕了。你临渊师叔也该出关了,我带你去见他。他若知道我收了徒弟,定是欢喜的。”
说罢便牵着阿水的手,踏着云雾往另一处闭关洞府去,全然没察觉身后松影里,玄色衣袍的边角悄悄隐入雾中。
临渊已在松后立了许久,他本是提前出关,想寻池鱼说话,却没料到刚落地,便见那只一肚子坏水的小兽,竟已化形成少年,正牵着池鱼手笑得明媚,小狐狸指尖那抹素来只对着他的温柔,都落在了另一只妖兽身上。
三十余载闭关的清冷瞬间被涩意填满,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指节微微泛白。
原本该是他与池鱼肩看云雾、共饮清心茶的时光,如今却被这来路不明的妖兽占了去,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暖被分走,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满是不甘。
云雾漫过松枝,临渊的身影彻底隐入雾中,只余下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青城山的晨露里,转瞬便被山风卷走。
临渊的玄色衣摆刚扫过石阶,就见池鱼站在丹炉旁。
不再是从前一看见他就会晃着狐尾扑过来的模样,只规规矩矩屈了屈身,声线里还带着点刚出关的清哑:“师兄,你也出关了。”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阿水往前半步,金褐兽毛上还沾着晨雾的潮气。
池鱼伸手按了按少年的肩,语气里藏着点笑意:“这是阿水,我新收的徒弟,刚化形不久。”
临渊的目光从池鱼脸上滑到阿水身上,没什么温度地“嗯”了一声,视线却又立刻落回池鱼那只搭在阿水肩上的手。
下一秒,他上前一步,直接攥住池鱼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带得撞进怀里,手臂圈着对方的腰,力道紧得不容挣脱。
“小东西,”他低头,下巴抵着池鱼的发顶,声音里裹着闭关攒下的闷意,“见了我就只会叫师兄?从前是谁一看见我,就扒着我的袖子要抱,连修炼都要窝在我膝头?”
池鱼被他圈得耳根发红,指尖还残留着阿水掌心的温度,却只能软着声解释:“这不是……怕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子嘛,况且还有阿水在。”
“阿水在又如何?”
临渊的指尖划过他后颈,那是狐狸最敏感的地方,惹得池鱼轻轻颤了一下,“小狐狸,别躲。许久未见,我甚想念你。”
池鱼的耳尖彻底红透,他悄悄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临渊抱得更紧。
余光瞥见阿水垂着的头,他才想起身后的徒弟,连忙抬手,轻轻拍了拍临渊的手臂:“那、那我变回去……”
话音未落,白光闪过,玄衣修士的身影变成了只半大的白狐,蓬松的尾巴扫过临渊的手腕,顺势就往他怀里钻,鼻尖蹭了蹭他衣襟上的松香,舒服得眯起眼,只留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
直到临渊转身要往洞府里走,池鱼才想起还愣在原地的阿水,连忙从他怀里探出头,尾巴尖晃了晃:“阿水?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师父给你留了温着的灵粥。”
阿水抬起头,金眸里没了方才的雀跃,只映着前面相拥的身影。
白狐的爪子搭在临渊的手臂上,脑袋蹭着他的下颌,而那个本该牵着他的手、笑着叫他“小崽子”的人,此刻完完全全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原来师父温柔不是独一份的。
阿水指尖的利爪不受控地弹出半寸,又被他死死按了回去,指腹掐进掌心才压下那股想把人从狐狸身边拽开的冲动。
他垂着头跟上,金褐的发梢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芒。
方才师傅攥着他的手还带着暖意,可一见到这位“师兄”,那点温度就像被晨雾卷走了似的,全落进了别人怀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