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轰鸣越来越清晰,空气中咸腥的风里开始混杂一种异常——一种微弱的、类似电路烧焦又混合着某种腐败甜腻的气味。
罗克猛地抬起手,示意停下。他像一头嗅到陷阱的野兽,全身肌肉紧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被公司探照灯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黑暗。营地外围的防御工事——铁丝网、自动炮塔、照明灯——已经隐约可见。
但太安静了。
除了规律的海浪和风声,本该有的发电机轰鸣、人员交谈、设备运转的噪音…全都消失了。探照灯依旧在机械地来回扫射,但那光柱显得空洞而无目的,仿佛在徒劳地巡视着一片死地。
“不对劲。”罗克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他拔出能量手枪,检查了一下能量读数,“跟紧我,保持警惕。”
陆青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密钥印记传来持续不断的、低度的刺痛警报,不仅仅指向身后可能追来的蚀暗,更指向那片死寂的营地本身。这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两人借着阴影和岩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营地入口靠近。铁丝网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破口,边缘的金属不是被剪断,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后又强行撕裂的形态,泛着不祥的灰白色。
自动炮塔歪倒在一旁,炮管融化成奇怪的形状。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公司的制式装备,甚至还有一两把能量步枪,但…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也没有战斗的痕迹。仿佛这里的人只是突然丢下一切,蒸发消失了。
“怎么可能…”罗克蹲下身,用手指抹过地面,指尖沾上一层极细微的、灰白色的粉末,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和搜索队消失的情况一样…”
蚀暗已经来过了!而且可能…就在营地里面!
陆青璃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她想起曦族长老的警告——蚀暗对“基石”的渴望。它一定是追寻着她留下的微弱气息,或者被公司在这里的大规模能量活动(开采矿脉?)所吸引,直接袭击了营地!
“奥托…”罗克站起身,眼神阴沉得可怕,他不再犹豫,打了个手势,率先从破口处潜入了营地内部。
营地内部更是触目惊心。
帐篷被撕裂、倒塌,各种仪器设备东倒西歪,屏幕碎裂。一辆勘探车侧翻在地,车体一半完好,另一半却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消失不见,断口处光滑得令人毛骨悚然。
依旧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那无处不在的、灰白色的、仿佛万物凋零后的余烬,覆盖在一切之上。
死亡般的寂静笼罩着一切,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声,显得格外刺耳。
“去指挥中心!”罗克低声道,加快脚步,向着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由预制板材搭建的双层建筑冲去。那里是奥托的指挥所,也是通讯中心和最重要的设备所在地。
指挥中心的金属门虚掩着,罗克猛地推开!
里面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控制台屏幕漆黑,各种指示灯全部熄灭。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坐在中央的指挥椅上。
“奥托!”罗克厉声喝道,枪口对准了那个人影。
人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椅子。
是奥托·布莱克。但他已经完全变了样。
他的公司制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那种熟悉的、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似乎放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呈现出一种死黑的色泽。他的嘴角歪斜,流着涎水,脸上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了极度恐惧和某种虚妄狂喜的表情。
他没有死,但他显然已经被严重侵蚀了!理智荡然无存!
“来…了…”奥托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声音,语句支离破碎,“…等…你们…好久了…”
罗克瞳孔骤缩,枪口稳稳指着奥托的头部:“奥托!报告情况!其他人呢?!”
“…盛宴…开始了…”奥托似乎根本没听到罗克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指向指挥中心后方那面巨大的、原本用来显示勘探数据和地形图的主屏幕。
屏幕此刻一片雪花,但偶尔会扭曲地闪过一些极其诡异的、无法理解的、仿佛源于噩梦的破碎图像——蠕动的阴影、扭曲的星体、无法名状的几何结构…
“…祂…需要…坐标…钥匙…”奥托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把…钥匙…交出来…”
钥匙?他指的是“基石”?蚀暗通过被侵蚀的奥托,在索要“基石”?
陆青璃感到口袋里的“基石”微微发烫。
“罗…克…”奥托僵硬的脖子转向罗克,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下,“…公司…财产…命令…交出…钥匙…献给…”
话未说完,奥托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非人的、尖锐的嘶鸣!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内外,阴影开始蠕动!
从翻倒的桌椅后,从破碎的设备间,从每一个角落里,缓缓站起了一个个身影!都是留守营地的公司人员!工程师、研究员、保安…他们全都和奥托一样,被暗红纹路侵蚀,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无声地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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