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的时间,对凌曜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仓库里的空气冰冷而压抑,沈慕言坐在一旁,悠闲地把玩着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笃定他终将低头。
凌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支“诺西肽”,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道救赎的门,也像一个无底的陷阱。城西地块是他呕心沥血筹备了半年的项目,从前期调研到资金筹备,每一步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更是公司摆脱家族掣肘、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关键。一旦放弃,不仅会让他在商场上沦为笑柄,被沈慕言彻底压制,公司内部的股东也必然会借机发难,多年打拼的基业可能摇摇欲坠。可如果不答应,病床上的苏母就会在几小时内失去最后生机,那个在他孤苦无依时给了他家的温暖、在他创业碰壁时倾囊相助的人,就要这样在他眼前消失。
“怎么样,凌总,想清楚了吗?”沈慕言放下手机,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时间可不等人,苏夫人那边,恐怕没多少时间可以耗了——刚才我收到消息,医院好像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
“你!”凌曜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沈慕言那张胜券在握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支药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像是握住了苏母微弱的脉搏。
“我答应你,退出下个月的城西地块竞标。”凌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有两个要求:第一,剩下的两支药,必须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送到第一医院,我要亲眼看到药物入库;第二,不准以任何形式为难苏家,包括苏晚回国后的一切行程。”
沈慕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果然是凌总,识时务。你放心,只要你明天上午十点前,公开宣布放弃竞标,药和承诺,我一定兑现。”
拿到药,凌曜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冲出了仓库。夜风吹在他脸上,带着码头特有的咸腥味,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他驱车赶往医院,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像他此刻翻涌的情绪——有拿到药的庆幸,有对沈慕言趁火打劫的愤懑,更有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感。
当凌曜冲进急诊重症监护室门口时,主治医生正焦急地踱步。看到他手里的药瓶,医生眼中立刻燃起希望,连忙接过药瓶核对:“是诺西肽!太好了,赶紧送去配药,现在注射还能稳住病情!”
护士匆匆将药拿走,凌曜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的苏母。她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微弱起伏,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往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凌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的疼。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被凌家其他孩子欺负,哭着跑到苏家,是苏母蹲下来,用温热的手帕给他擦眼泪,轻声安慰他:“小曜不怕,阿姨在呢。”想起创业初期,公司资金链断裂,是她悄悄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塞到他手里:“大胆去做,阿姨信你能成。”
这些温暖的碎片,此刻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抬手,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抚过苏母的轮廓,在心里默念:阿姨,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祖父”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走廊尽头,按下了接听键。
“凌曜,你是不是拿到药了?”电话那头,凌老爷子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是。”凌曜的声音沙哑,没有多余的解释。
“是沈慕言给你的,对不对?”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一丝了然,显然早已查到了线索,“我警告你,立刻把药还回去,不准接受他的任何条件!城西地块是凌家布局多年的项目,你要是敢为了一个外姓女人放弃,就永远别再踏进凌家大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
“外姓女人?”凌曜猛地提高了音量,积压在心头的委屈、愤怒和无力瞬间爆发,“爷爷,在您眼里,只有凌家的利益,就没有人情吗?当年我父母去世,您忙于家族争斗,是谁收留我、照顾我?是苏阿姨!我创业初期走投无路,是谁倾囊相助?也是苏阿姨!她对我而言,比凌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亲人!现在她命悬一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放肆!”老爷子被他顶撞得勃然大怒,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凌家给你的身份,没有我给你铺路,你以为你能有今天?你以为苏家是真心对你好?他们不过是看中了凌家的势力!你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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