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砸在急诊室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温婉浑身湿透地站在儿科抢救室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身体,不断滴落的水珠在她脚边汇成一小滩。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怀里似乎还残留着琛琛滚烫的温度和微弱的啜泣声。
“妈妈...疼...”
儿子痛苦的呻吟像魔咒在她耳边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鞭挞着她的心。
护士刚刚的话还在回荡:“急性肺炎,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孩子爸爸呢?怎么当家长的!”
怎么当家长的?她也想问自己。这五年,她究竟在做什么?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连最基本的保护孩子都没做到。
冰冷的寒意从湿透的衣服渗入皮肤,却远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
她又一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的女声冰冷地重复着。
也许不是无法接通,只是不想接。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他公司忙,应酬多,手机没电,信号不好...她为他找了无数理由,编织了无数借口,骗了自己整整五年。
温婉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
结婚第一年,他第一次忘记她的生日。她等到深夜,做了一桌子菜。他凌晨才回,带着酒气,看到她坐在桌边,只是皱了皱眉:“怎么还没睡?以后别等了。”那桌菜,他一口没动。
第二年,她怀孕了,孕吐严重,半夜想吃城南的酸辣粉。小心翼翼推醒他,他语气不耐:“这么晚哪还有卖的?忍忍。”第二天,她却看到财经小报拍到他深夜陪某女星吃私房菜的照片。
第三年,琛琛出生。产房里她九死一生,他却因为一个跨国会议迟到了三小时。看着婴儿床里的儿子,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挺好。”
第四年,第五年...
太多太多次了。多到她已经习惯了失望,习惯了在无数个夜晚,独自面对一桌凉透的菜,然后默默倒掉。
她曾经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温顺,足够爱他,总有一天能焐热他那颗冰冷的心。
真是天真得可笑。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温婉猛地站起来,因为起身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扑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抢救及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带着责备,“但是孩子体质弱,这次肺炎很凶险,需要住院观察。你们做家长的太不小心了!”
“谢谢...谢谢您...”温婉悬着的心骤然落地,腿一软,差点栽倒,连忙扶住墙壁,声音哽咽,“我...我能去看他吗?”
“转到307病房了。去吧,孩子醒了,吵着要妈妈。”
温婉跌跌撞撞地冲向病房。
小小的病床上,琛琛脸色苍白地躺着,手背上打着点滴。看到温婉进来,小家伙瘪瘪嘴,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虚弱地伸出手:“妈妈...抱...”
温婉的心瞬间被揪紧。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点滴管,将儿子轻轻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琛琛乖,妈妈在,妈妈在这儿。还难不难受?”
“疼...”琛琛把小脸埋在她潮湿的衣襟里,小声抽噎,“爸爸呢?琛琛想爸爸...”
温婉的身体猛地一僵。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不太客气地推开。
凌云的特助周诚站在门口,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与温婉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他手里拎着一个果篮,脸上是程式化的礼貌。
“太太,凌总派我过来看看小少爷。”周诚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温婉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凌总正在陪一位重要客户,实在抽不开身。医疗费用已经安排预付了,请您放心。”
重要客户?
温婉的心像是被冰锥刺穿,痛得麻木。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周诚,声音平静得可怕:“周助理,请你转告凌云。”
“他的儿子,差点死了。”
“在他冒着大雨,去陪那个‘心情不好’的重要客户的时候。”
周诚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恢复如常:“太太,您的话我会带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凌总那边还需要...”
“滚。”
温婉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
周诚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温顺懦弱的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婉没有再看她,只是低头,轻轻拍着怀里因为受惊而微微发抖的儿子,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
周诚沉默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病房里重新恢复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琛琛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温婉低头,看着儿子熟睡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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