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渐浓,京城迎来了第一场细雪。雪粒簌簌落下,覆盖了庭院的琉璃瓦和光秃的枝桠,为林府披上了一层素净的银装。
贾敏坐在暖阁里,膝上盖着厚厚的绒毯,手中捧着手炉。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响。青瑶和青珏趴在窗边的炕上,小脸紧贴着琉璃窗,好奇地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雪停后要堆个多大的雪人。
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语驱散了贾敏心头的些许阴霾,但那份因暗中窥伺而产生的警惕,并未因这初雪美景而消减分毫。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台清明,通过庭院中那几株不畏严寒的松柏和墙角的几丛忍冬,细细感知着府内府外的动静。
林如海近日愈发忙碌,时常夜深才归,眉宇间带着难以化开的凝重。盐政积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身处漩涡中心,压力可想而知。贾敏能做的,便是在他回府时,备上热汤暖食,用自己温润的草木本源之力,悄然滋养他疲惫的身心,让他能在家中得以片刻安宁。
青瑜在太学中也更加勤勉,他似也察觉到了父亲肩上的重担与自己身上聚焦的目光,行事愈发沉稳。休沐归家时,除了与父亲探讨学问时政,便是督促弟妹功课,或是独自在书房苦读,那份超越年龄的懂事,让贾敏既欣慰又心疼。
这日午后,雪稍停歇。贾敏正指点着青瑶描红,忽觉那株作为核心“哨位”的老松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带着官家气息的、小心翼翼的探询。目标,直指林府书房。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院传来通禀,宫中有内侍前来传旨。
阖府上下立刻忙碌起来,设香案,备赏银。林如海匆匆换上朝服,至前厅接旨。贾敏领着孩子们在内堂等候,心中念头飞转。在这个敏感时刻,宫中突然来人,是福是祸?
片刻后,林如海手持明黄绢帛回到内堂,面色颇为复杂。
“夫人,”他将圣旨递给贾敏,“皇上命我三日后,于乾清宫西暖阁,奏对两淮盐务。”
贾敏接过,快速浏览一遍。圣旨用语中规中矩,但指定在乾清宫西暖阁这等较为私密的地方奏对,本身就传递出一种不寻常的信号。是皇上要对盐政有所动作,故而格外重视?还是……这本身就是某些人推动的结果,意在将林如海推到风口浪尖?
“老爷,”贾敏屏退左右,压低声音,“此事,您怎么看?”
林如海沉吟道:“圣心难测。但近日确有几道关于盐政的折子,言辞激烈,直指两淮。皇上此时召见,应是意在厘清真相。”
“只怕有人不想让老爷‘厘清’真相。”贾敏提醒道,“我们之前察觉的那些窥探,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奏对之时,老爷一言一行都需慎之又慎。”
林如海颔首:“我明白。盐政之弊,如附骨之疽,触动者众。此番奏对,是危机,或许也是契机。”他看向贾敏,目光温和而坚定,“夫人放心,为夫心中有数。林家立身以正,不惧魑魅魍魉。”
话虽如此,贾敏心中的不安却未减轻。她深知,朝堂之争,有时并非“立身以正”四字便可化解。
接下来的两日,林府表面平静,内里却绷紧了一根弦。贾敏调动了所有能利用的草木感知,重点关注与盐政有关的几位官员府邸以及一些可疑人员的动向。她“听”到了一些零碎的密谈,捕捉到几缕针对林如海的不善意念,但对方行事狡猾,并未留下确凿证据。
与此同时,她也暗中加强了对林如海和青瑜的防护。林如海的朝服、常服都被她用草木精华悄悄浸润过,能在一定程度上宁神静气,抵御寻常的污秽之气。给青瑜随身佩戴的香囊里,也加入了特制的安神辟邪的干花草药。
奏对前夜,雪又下了起来。
贾敏亲自服侍林如海歇下,握着他微凉的手,将一股精纯的生机缓缓渡入他体内。“老爷,明日一切小心。”
林如海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暖意,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几分。“有夫人在,我便安心。”
次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林如海穿戴整齐,深深看了贾敏一眼,转身登上了前往宫门的马车。
贾敏站在府门前,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直到感知中那代表林如海的气息彻底融入皇城方向那庞大而复杂的气场之中。
整整一个上午,贾敏都有些心神不宁。她无法通过植物感知探入皇宫大内,那里有龙气与国运笼罩,她的草木灵识受到极大的压制。她只能通过林府周边的植物,监控着外界的动静,同时耐心等待。
青瑜也告假在家,陪着母亲。他虽沉默不语,但紧握的书卷和不时望向门外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午时刚过,一辆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前。下来的却是黛玉。
“母亲,”黛玉解下斗篷,脸上带着忧色,“女儿心神不宁,总觉得父亲今日面圣……放心不下,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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