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在小厨房的日子逐渐步入正轨,她几乎要沉醉于这种只需与食材打交道的单纯的忙碌中。然而,王府从来不是能让人安心度日的地方。
这日午后,贺娘子被急召至林侧妃处回话。小厨房里只余刘嫂子带着秋禾和铃铛整理新送来的一批山货。忽然,颐宁院的一个二等丫鬟急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刘嫂子,张嬷嬷让赶紧找个稳妥人去一趟外院管事处!”
刘嫂子一惊:“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丫鬟喘着气,压低声音:“说是……说是前些时日清理各处废弃角落,在外院柴堆深处发现了个破布包,里面竟裹着一支旧珠花!秦嬷嬷认出来,说是早年宫里赏下来的式样,虽不值钱却是有体面的东西,不知被哪个黑心的藏了那么久!如今正彻查呢,凡是在那附近当差过的、可能经过的,都要盘问!”
“哐当——”秋禾手中正在擦拭的铜盆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柴堆……破布包……旧珠花!
那根被她深埋、几乎要遗忘的祸根,竟然真的被翻了出来!
刘嫂子和那丫鬟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向她。刘嫂子皱眉:“秋禾,你怎么了?毛手毛脚的!”
秋禾猛地回神,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慌忙蹲下身去捡铜盆,手指颤抖得厉害,声音发颤:“没、没什么……手滑了……奴婢该死……”
那丫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催促刘嫂子:“嫂子快些决定谁去吧,张嬷嬷那边等着回话呢!”
刘嫂子沉吟片刻,目光在秋禾和铃铛之间扫过。秋禾此刻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不行,她便对铃铛道:“铃铛,你跑一趟,机灵点,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就回来,别多嘴。”
铃铛应声去了。
秋禾强撑着站起来,只觉得双腿发软,脑子里嗡嗡作响。完了……这次真的完了……秦嬷嬷亲自认出来的……她一定会彻查到底!自己当初在厨房院,又是新来的,嫌疑太大了!万一……万一被查出来……
她不敢想下去。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几乎让她窒息。
刘嫂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当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毕竟她刚从外院过来不久。便叹了口气,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赖不到你头上。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秋禾胡乱地点着头,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机械地擦拭着铜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铃铛回来了,脸色也有些凝重。
“怎么样?”刘嫂子忙问。
铃铛喘了口气,低声道:“问清楚了。是在柴堆最底下翻出来的,裹得严实,都沾了泥。秦嬷嬷大发雷霆,说这是打她的脸。已经盘问了好几个外院婆子和小丫鬟了,暂时还没头绪。张嬷嬷让咱们院里的人也心里有个数,近期都谨慎些,尤其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秋禾,“尤其是从外院过来的人。”
秋禾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时,周嫂子从外面回来了,显然也听说了风声,她一进来,目光就似有若无地瞟向秋禾,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莫非是有人做贼心虚了?”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我就说嘛,有些人啊,看着老实,谁知道手脚干净不干净呢……”
“周嫂子!”刘嫂子出声制止,语气带着警告。
周嫂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却明明白白。
秋禾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越慌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害怕解决不了问题。那珠花她捡到后就直接藏了,没人看见。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没有证据,秦嬷嬷也不能凭空诬陷她。
对,没有证据!
她现在在颐宁院,不是在人人可欺的外院厨房了。张嬷嬷和贺娘子虽然严厉,但似乎还算公正。只要她稳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跑到厨房门口,脆生生地道:“秋禾姐姐在吗?张嬷嬷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一瞬间,厨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秋禾身上。
周嫂子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的冷笑。刘嫂子眼中露出担忧。铃铛也紧张地看着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秋禾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她挺直了脊背,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步步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张嬷嬷并未在正厅见她,而是在自己歇息的小耳房里。屋内只有张嬷嬷一人,她正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杯茶,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奴婢给嬷嬷请安。”秋禾垂首行礼,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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