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庭院中的残雪化尽,露出青石板路面,透着倒春寒的湿冷。
府内,王爷自得知茶姨娘惨死的真相后,病情出现反复。一道无声的命令自养心堂传出:老夫人周氏,需在颐宁院后厢“静养”,未经王爷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一应事务均由珊瑚打理。名义上是静养,实则为软禁,昔日王府后院说一不二的老夫人,转眼间便失了自由。
而老夫人自那日真相被戳穿,又听闻慧明师太在庵中自尽的消息后,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疯癫之症一日重过一日。
这日傍晚,秋禾奉珊瑚之命给老夫人送药。才走近后厢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和老夫人嘶哑的哭嚎:“……不是我!是你自己命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周庸!是他动的手!别来找我!”
守门的婆子见是秋禾,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又闹起来了,直说茶姨娘穿着湿衣裳站在她床前索命……”
秋禾端着药碗走进屋内,只见老夫人发髻散乱,双目赤红地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早已失了往日从容的模样。她一见秋禾,仿佛见了救命稻草,猛地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看见了吗?你看见她没有?她浑身湿透了,滴着水……她说她冷,要我去陪她……”
秋禾强忍不适,温声安抚:“老夫人,您眼花了,这里只有奴婢,您该用药了。”
“我不喝!那药里有毒!和她当年喝的一样!”老夫人猛地挥手打翻药碗,滚烫的药汁泼了秋禾一身。她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茶氏那个贱人,她不是病死的……是周庸,对,是周庸在那盅冰糖燕窝里下了‘缠丝’……呵呵,神不知鬼不觉……”
秋禾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缠丝”?这正是茶姨娘绝笔信中提到的毒药名称!她稳住心神,继续诱导:“周管家?他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为了我许他的荣华富贵!”老夫人眼神狂乱,“还有他那个好儿子周贵,也不是好东西……他们父子俩,替我办了多少脏事……现在都想撇清?没门!要死一起死!”她忽又痛哭流涕,“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子……一尸两命啊……”
就在这时,珊瑚闻讯赶来,见状立刻命婆子上前按住老夫人,灌下了安神汤,老夫人渐渐力竭,昏睡过去。
退出后厢,珊瑚面色凝重地看着秋禾被烫红的手背:“你都听到了?”
秋禾点头,低声道:“老夫人提到了‘缠丝’,还说……茶姨娘当时已怀有身孕。”
珊瑚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来,老夫人的疯话,未必全是虚言,周管家父子,知道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她沉吟片刻,“周贵在牢里,咬死只是贪墨,对旧事一字不提。如今看来,他是笃定他父亲周庸在外面能保他,或者……灭他的口。”
“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庸老奸巨猾,彩屏死后,他定然藏得更深了。”珊瑚眼中闪过寒光,“但他一定还在暗中活动,老夫人突然疯得厉害,未必没有他的手笔,他怕老夫人说出更多秘密。”
仿佛是为了印证珊瑚的猜测,第二天,负责看守老夫人的一个婆子就被发现失足跌入井中溺亡。而有人看见,在前一天深夜,这个婆子曾偷偷去过废园一角,见了一个黑影。
看守老夫人的婆子意外身亡,让颐宁院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珊瑚以加强护卫为由,将老夫人移到了更隐蔽的暖阁,并增派了可靠的人手,明为保护,实为隔绝内外,防止消息走漏和再次发生“意外”。
秋禾心知,周管家的黑手已经伸到了颐宁院内部,白云观那封信是唯一的突破口,但如何避开周管家的眼线安全取回,成了难题。
转机出现在两日后,王爷欲在府中设一小宴,酬谢几位在养病期间多有助益的宗亲和老臣。,席的采办事宜,落在了珊瑚身上,这是一项繁杂却至关重要的任务,需要调动府内外大量资源。
珊瑚将秋禾叫到跟前,吩咐道:“宴会用的陈年花雕,库房里存货不佳。你明日去城南‘醉仙居’找刘掌柜,他是府里老关系,定能寻到上品。这是对牌和银票,务必仔细。” 说着,她将一支不起眼的木簪递给秋禾,低不可闻地快速说道,“簪头可旋开,内有白云观地形图及藏信暗格机关详解,趁此机会,速去速回,万事小心。”
秋禾会意,郑重接过。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公开的采办任务,掩护真正的目的。
次日,秋禾带着两个小厮,乘坐马车出了王府。她先大张旗鼓地去了醉仙居,与刘掌柜敲定了酒水事宜,并故意拖延了些时辰,让暗中盯梢的人确信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购酒。
午后,她借口要去挑选搭配酒水的特色点心,吩咐小厮和马车在醉仙居等候,自己则换了一身提前备好的普通布衣,从后门悄然离开,雇了一顶小轿,直奔西郊白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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