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站在接待室门口,目光落在两名正朝他走来的管理人员身上。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的地契截图清晰可见。他没有后退,也没有迎上前,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通道。
“林副区长。”先开口的是年长些的那位,语气不算强硬,却带着公事公办的距离,“这份‘屯田册佚卷’的数据外流,技术部门已经确认是分类同步时的失误。但网上现在传得很厉害,说您这是借公开史料,为祖上产业翻案。”
林辰点头:“我刚从窗口出来就看到了。确实不该提前流出,但既然已经有人查到,遮掩反而更不妥。”
另一人插话:“可不少人觉得,您提交材料不是为了澄清历史,而是想试探这块地现在的归属权。甚至有人说,要是真能追回来,那可是块黄金地段。”
“我说过,这次提交纯属个人对家族史的研究补充。”林辰声音不高,也没加重,“材料里每一页都注明了非产权主张声明,备案函也写明与职务无关。如果有人非要往利益上扯,那就不是在质疑我,而是在挑战信息公开制度本身。”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追问。年长者收起平板:“区府办刚来电话,说这事可能会上下周例会的议程。您最好有个准备。”
“应该的。”林辰神色未变,“组织程序怎么走,我都配合。”
他们离开后,林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两条来自陈雪,一条是刘伟发的定位——他已经在侧门等候。
他拇指滑动,点开第一条。
【网信办监测到二十多个相似账号在转发‘和珅后代欲夺回祖产’的说法,源头初步锁定在某局办公室群组。】
第二条:
【周主任接到区委办问询,问您近期是否有异常行为需要说明。】
林辰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向饮水机。纸杯接满水,他喝了一口,热水顺喉而下,压住了胃里那一丝滞涩感。他知道,风还没起,只是有人已经在悄悄扇火。
回到座位,他拨通了周伟的电话。铃响三声被接起。
“老周,我是林辰。”他语调平稳,“听说上面问了你几句?”
那边沉默两秒:“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可能不知道。”林辰笑了笑,“我在档案馆站了快两个小时,该来的消息一个都没少。你放心,我个人的事,不会让你难做。要是需要当面汇报,我现在就能过去。”
周伟语气松了些:“你现在别乱动。王区长没表态,但秘书处确实在整理议题备案。这种事,一旦正式提出来,就得走流程。”
“明白。”林辰说,“我会等通知。但在那之前,请相信一点——我没有藏着掖着。”
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前世他在军机处行走多年,最清楚这类风波是怎么起来的。表面是质疑动机,实则是看风向。只要他露出一丝慌乱,立刻就会有人递刀。
手机震动。陈雪发来一份文档,标题是《关于Z087号申请事项的情况备忘》。他点开扫了一眼,内容简洁:第一,依据《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第三十二条提交;第二,所有材料标注“个人研究”属性,无单位背书;第三,申请人书面声明不涉及任何产权追溯或补偿请求。
附件还有一份打印签字的监督承诺书,落款时间是昨天下午。
他回复:“转交区府办综合科,匿名递送,只留纸质版。”
不到十分钟,刘伟回信:“陈姐已安排人送去,走的是普通文件流转渠道,不留痕迹。”
林辰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对面办公楼的一角。楼下传来脚步声,几个穿制服的人匆匆走过大厅,似乎在协调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见正门前多了两名保安,记者们被引导到了外围隔离带。灰夹克的年轻人还在,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说话。旁边有人递给他一张纸条,他展开看了一眼,皱眉收起。
林辰认得那个动作——那是他早前让刘伟传出去的话:“我不会逃避历史,但也不会利用历史。”
这话现在成了双刃剑。有人赞他坦荡,也有人冷笑说这是“提前铺路”,等着舆论降温后再动手要地。
他坐回椅子,打开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着几行字:
- 地契真实性由档案馆技术流程背书;
- 信息泄露责任不在提交方;
- 公众情绪焦点已被引向“义田善举”,非单纯血缘话题;
- 关键阻力尚未现身,必在高层酝酿。
笔尖顿住。他知道,真正的问题不在外面那些嚷嚷的人,而在那些至今没开口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新消息来自一个加密号码,只有四个字:
【王区长问了。】
林辰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然后锁屏,放进内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为民还没表态,但已经开始查证。这是好事——说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怕的不是调查,而是默不作声。只要愿意听解释,就有转圜余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