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和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腥。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窥伺。宁宁被安置在里屋的小床上,吃了药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小眉头偶尔还会无意识地蹙紧。安安则像只受惊后格外粘人的小兔子,紧紧抱着林晚星的脖子,小脸埋在妈妈颈窝里,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
客厅里,气氛沉凝。
陆砚川坐在沙发上,染血的绷带已经被拆开,露出右臂上那道狰狞翻卷的伤口。林晚星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浸透消毒药水的棉球,一点一点擦拭着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和污渍。她的动作极轻,指尖却在微微发抖,每一次棉球落下,都像是擦在自己的心上。
“嘶……”药水刺激伤口,陆砚川几不可察地吸了口冷气,肌肉本能地绷紧。
“疼吗?”林晚星立刻停手,心疼地抬眼看他,眼眶还带着未褪的红。
陆砚川伸出完好的左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她额角渗出的细汗,深邃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疼惜和暖意:“没事,你弄你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奇异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他手臂上的伤疤,是护她留下的勋章,也是此刻连接彼此最真实的纽带。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更加专注地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褐色的药水,在狰狞的伤口边缘小心滚动。她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生怕再弄疼他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比在车间抢修最精密的仪器时还要紧张万分。
舟舟抱着他心爱的“宝贝”强磁铁,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小家伙经历了医院那场惊心动魄,虽然还有点后怕,但此刻在熟悉的家里,在爸爸妈妈身边,安全感又回来了不少。他看看爸爸手臂上可怕的伤口,又看看妈妈专注心疼的侧脸,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他举起手里的磁铁,小声对旁边被吓坏了的安安说:“妹妹别怕,你看,哥哥的磁铁可厉害了!爸爸是英雄,妈妈在照顾英雄呢!坏蛋都被抓走了!”他用孩子的方式,试图安慰妹妹,也安慰自己。
安安从妈妈颈窝里抬起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哥哥,又看看爸爸的伤,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
“安安乖,”林晚星连忙柔声哄着,用没沾药水的手背蹭蹭女儿的小脸,“爸爸是保护我们的英雄,伤口很快就好啦。你看哥哥多勇敢。”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母亲特有的力量。
陆砚川也侧过头,对着安安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尽管那笑容因为疼痛有些勉强:“安安不怕,爸爸没事。”
小家伙看着爸爸的笑脸,又看看哥哥手里的磁铁,似乎找到了点勇气,慢慢地松开了紧抓妈妈衣襟的小手,自己蹭到哥哥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挨着舟舟,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哥哥的衣角。
舟舟立刻挺起小胸脯,像个小卫士,把宝贝磁铁塞到妹妹手里:“安安拿着!哥哥保护你!”安安抱着那块沉甸甸、凉冰冰的“神器”,似乎真的安心了一点。
看着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两个小豆丁,林晚星和陆砚川交换了一个复杂而温暖的眼神。家,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堡垒,也是他们必须拼死守护的全部。
伤口终于重新包扎妥当。林晚星仔细地系好绷带结,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汗湿了。陆砚川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的感谢和力量在彼此掌心传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意的稳重。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舟舟立刻把妹妹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小手攥紧了磁铁。林晚星的心也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陆砚川。秦军官在医院处理“坠楼”后续,此刻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
陆砚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示意林晚星带孩子们退后一点,自己站起身,走到门边,沉声问:“谁?”
“陆总工,是我,刘斌。”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讨好笑意的男声,“听说宁宁出院了,孩子受惊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带了点小玩意儿给孩子压压惊。”
刘斌?!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和医院广播站里那个鬼祟的身影、袖口上的黄色油渍、以及那股甜腥味瞬间重叠!他怎么会找到家里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陆砚川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冰冷。他没有立刻开门,语气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孩子睡了,心意领了,请回吧。”
“哎哟,陆总工,您看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刘斌的声音在门外拔高了一点,带着市侩的热情和不易察觉的急切,“就一小会儿,不打扰孩子休息!就是点不值钱的零嘴儿,给孩子甜甜嘴儿,也是我们一点心意嘛!您看我这大老远跑一趟……”他絮絮叨叨,大有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
陆砚川的眉头拧紧。刘斌的纠缠透着古怪。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晚星,眼神交汇间,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警惕。刘斌是陆振邦的狗腿子,此刻登门,绝非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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