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合金带来的希望微光,未能驱散笼罩在红星厂上空的阴云,反而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激起了暗处蛰伏者更凶猛的反扑。
冰冷的指令,跨越了监狱的高墙。陆振邦利用一次精心安排的亲属会见机会,将“不惜代价,阻挠项目”的密令,传递给了已然成为其臂膀的陆砚国。接到指令的陆砚国,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他像一枚被投入棋盘的冷酷棋子,开始调动那些埋藏最深、也最不起眼的残余势力。
与此同时,被控制在一处隐秘居所内的黄美娟,虽失去了自由,却并未停止活动。她通过仅存的、极其隐蔽的渠道,向她昔日忠心耿耿的心腹发出了指令。她像一只盘踞在蛛网中心的毒蜘蛛,开始牵动那些看不见的丝线。
红星厂内,一股污浊的暗流悄然涌动。仓库管理科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靠着黄美娟远亲关系混日子的钱老六,腰杆似乎悄悄挺直了些。夜深人静时,他像一只老鼠般溜进存放特种合金试制原料的库区,用那双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将几块标记好的高纯度镍锭,换成了外观相似、内部却布满杂质和气孔的次品。他动作麻利,尽力抹去痕迹,企图在源头上扼杀林晚星的新希望,让第一次试制在不明不白中失败。
厂区的“意外”也开始频繁起来。第三车间一台运行多年的天车,钢丝绳莫名断裂,沉重的铸件轰然砸落,距离一名正蹲在地上记录数据的青年技术员仅咫尺之遥,惊得年轻人魂飞魄散,半天回不过神。电工班在一次例行检修中,更发现“老三号”所在区域的一个动力柜总闸接口,有被人为拧松的痕迹,虚接的电线已经焦黑,若非发现及时,一场足以毁掉设备和数据的火灾或许不可避免。
这些分散、看似孤立的小事故,带着浓浓的恶意,像恼人的蚊蝇般不断骚扰着项目的推进,也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
“他们急了,手段也越来越下作。”陆砚川在办公室里,听着保卫科科长面色凝重地汇报近期情况,眼神冷硬如铁。他立刻做出部署,加强了厂内关键区域,尤其是仓库、车间和实验室的明岗暗哨,并对所有参与项目的核心人员的安全提出了更明确的要求。他深知,这种藏在阴影里的毒刺,最难防范,必须更加警惕。
林晚星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弥漫的压力,但她将担忧压在了心底,转而以更饱满的精力投入工作。她亲自守在临时组建的小型材料分析室,带着几个得力助手,对每一批入场原料进行近乎苛刻的复核。或许是源于穿越者那份超越时代的严谨,或许是冥冥中的直觉,钱老六做手脚的那批次品,竟真的被她凭借细微的颜色差异和重量手感,在初步筛查中挑了出来,后续的光谱分析更是证实了其成分严重不合格。她果断下令将这批问题原料全部隔离封存,并要求追查到底,同时,当机立断启用了由清华实验室提供的备用高纯样品,确保了核心实验未受到根本性影响。
这天,因为需要与清华的导师当面讨论几个关键的材料热处理参数,林晚星在清华大学待到了夜幕降临。冬日的白日本就短暂,当她推着自行车走出清华园时,天色已彻底黑透,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陆砚川原本计划开车来接她,但厂里一个关于安全生产的紧急会议延长了时间,他打电话到清华实验室,林晚星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他歉意的声音和背景里隐隐的讨论声,便体贴地说:“你别着急,会开完再说。我骑车子回去就行,路上小心点,没事的。”
挂了电话,她裹紧了棉大衣,系好围巾,骑上那辆半新的二六凤凰自行车,汇入了京城夜晚稀疏的车流。从清华到红星厂,有一段路相对僻静,路灯昏暗,行道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地摇曳着。
林晚星心里还在琢磨着刚才与导师讨论的相变曲线,脚下下意识地蹬着车子。这段路有个不长的下坡,她习惯性地轻捏了一下后闸,准备控制一下车速。
空的!
刹车手柄毫无阻力地捏到了底,预想中的制动力却没有出现!
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林晚星头皮一阵发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去捏前闸——同样软绵绵,毫无反应!
刹车完全失灵了!
而此时,自行车正顺着下坡的惯性,速度越来越快!夜风在她耳边呼啸成了令人心慌的尖哨,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像一个模糊而危险的黑洞!
极度的恐惧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但多年科研生涯锤炼出的极端理性在生死关头强行压下了恐慌。她没有尖叫,没有慌乱地弃车跳下——那在高速下无异于自杀,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死死攥住车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用尽全力维持着车身的平衡,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飞速扫描前方环境。万幸,路口空旷,暂无车辆行人。她立刻将身体重心后移,冒险将右脚抬起,用鞋底死死抵住前轮的后侧轮胎试图摩擦减速。“刺啦——”胶底与橡胶摩擦发出难听的噪音,甚至冒出了淡淡的焦糊味,车速却只有微乎其微的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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