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在杜家老宅举行的年夜饭,因杜老爷子在场,以及他与黄政那出人意料的安排,开场时气氛显得格外凝重而小心翼翼。
每个人都谨言慎行,连咀嚼吞咽的声音都似乎被刻意放轻了。
偌大的饭厅里,除了碗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便只剩下一种无声的张力在蔓延。
杜老爷子用餐礼仪极好,虽年事已高,动作却不显迟缓。
他用完一小碗汤羹,接过齐震雄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席间众人。
最后落在郑家权、杜文松、何明以及黄政四人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明天是小逸(郑景逸)的婚礼,是家里的大喜事。迎宾的人选,我看就定家权、文松、何明,还有小政,你们四个在门口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再次在席间投下了一颗石子。
让黄政与一位封疆大吏、一位组织部长、一位大校军官并列迎宾,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四人立刻放下碗筷,恭敬应道:
“是,父亲。”(郑家权、杜文松、何明)
“好的,爷爷。”(黄政)
老爷子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好了,你们慢慢吃,我饱了,先回书房休息。有我这个老家伙在,你们怕是也吃不尽兴。”
他示意齐震雄推他离席,经过杜文强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并未看他,却留下一句:
“吃饱后,孙字辈的都来一下书房。至于你们(他目光扫过杜文松这一辈),昨天已经聊过了,该干嘛干嘛去。”
这句话,再次明确了界限,也给了平辈们自由活动的空间。
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堂的门口,仿佛带走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餐厅里那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松,仿佛冰河解冻,生机重现。
原本坐在主位旁、如坐针毡的黄政,几乎是立刻端起自己的碗筷,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快步走到了三代子弟聚集的那一桌,在杜玲和杜珑中间硬是挤出了一个位置:“两位美女,给让个位置。”
他这一举动自然流畅,毫无勉强,立刻引来了桌上郑思思、何春强等人的低声欢呼和挪动椅子的声音。
主桌那边,杜文松将黄政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果然识大体,懂进退,并没有因为老爷子的格外青睐而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辈分和场合,这份心性和敏锐,实属难得。
而三代子弟们看到黄政主动过来,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只有杜玲和杜珑,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依旧平静地吃着菜,杜玲甚至还顺手给黄政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红烧肉,动作自然无比。
小姑杜容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见黄政“溜”了,立刻隔着桌子喊道:
“哎,小政,别急着跑啊!再跟小姑分析分析,京城这房价,年后还有没有上涨空间?我们财政部好几个同事听了你上次的分析都心动不已,还想跟着入手呢!”
她丈夫何明大校在一旁无奈地摇头,低声拆台:“容容,明明是你自己还想买,惦记上今年集团的分红了吧?就别拿同事当借口了。”
杜容被说中心事,立刻瞪了何明一眼,柳眉倒竖:“怎么?何大校,你有意见?”
何明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大校军官,在家却是个“妻管严”,见状脖子一缩,连忙摆手:
“没……没有!绝对没有!你想买就买,我全力支持!”
杜文松看不过去,沉声开口:“小容,小辈们都看着呢,注意点影响,别老是欺负何明,像什么样子?”
杜容从小最敬佩也最怕这个二哥,见杜文松发话,立刻收敛了气势,转而拉着身旁嫂子陈萌的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嫂子,你看二哥,他又说我……”
陈萌笑着拍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却立场鲜明:“小容啊,这次嫂子可得站你二哥这边。春强也大了,有些习惯确实该改改了。”
“知道的是你们夫妻俩感情好看似打情骂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杜家的女儿没大没小,不懂分寸呢。”
大姐杜芬也开口帮腔:“小容,听你二哥的,没错。稳重些好。”
黄政感觉主桌这边因为杜容的插科打诨,气氛虽然轻松了些,但似乎又有点偏离了家宴的温馨主题,显得有些沉闷和客套。
他心思一转,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白酒,然后在杜玲耳边低语了一句。
杜玲会意,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她杯中是果汁)。
两人一同起身,重新走回主桌,站在杜文松身后。
黄政双手举杯,目光诚挚地环视主桌的所有长辈,朗声说道:
“大伯,伯母,大姑,大姑父,叔叔,阿姨,小姑,小姑父,我跟玲玲一起,敬各位长辈一杯!感谢长辈们的关怀和爱护,祝各位长辈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顺心顺意!我们俩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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