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的信鸽刚掠过宫墙,苏蘅便攥着那方刻着御苑纹章的记忆晶石转身。
萧砚的暗卫已候在偏殿外,玄色斗篷被晨风吹得翻卷,他却先一步挡住穿堂风,指尖虚虚护在她后颈:“陆无尘在御苑值夜,我让暗卫带他来。”
苏蘅垂眸看掌心的晶石,幽蓝光泽映得她眼底泛着冷光。
昨夜在观星台,她以灵火藤引动天地灵脉时,那株被赵婉如种下的幽冥花种突然暴起,将一段扭曲的记忆硬塞进她识海——断碑、血祭、赤焰坛的火图腾在腐臭的泥地里翻涌。
她必须把这段记忆交给可靠的人,而陆无尘,那个总捧着《灵植通鉴》抄录的青年,是御苑最纯粹的灵植师。
“来了。”萧砚低唤。
陆无尘跑得额角渗汗,青衫下摆沾着晨露,见苏蘅便要行大礼,却被她抬手托住肘弯:“没时间讲究虚礼。”她将晶石按进他掌心,“这是幽冥花种的记忆,你用灵火引出来,重点看地脉走向——赵婉如在观星台下埋了七根引魂钉,若地脉被怨气冲乱,祭典时御苑会塌。”
陆无尘的指尖骤然收紧,晶石在他掌心泛起微光:“苏姑娘...你如何知道?”
“我见过。”苏蘅没多解释,转身时瞥见萧砚已经将两袭灰布短打搭在臂弯,“你且记着,每两个时辰用灵蝶传讯一次。”她又补了句,“若有异动,立刻烧了这晶石。”
陆无尘重重点头,转身时脚步踉跄,却仍将晶石护在胸口。
苏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然被萧砚的大氅兜头罩住——他不知何时解了外袍,裹住她肩头:“出城要走山路,晨雾未散,凉。”
两人换了便装混在早市的菜农里出城时,东边的日头刚爬上城楼。
萧砚牵着匹青骒马,马背上搭着竹筐,筐底铺着新鲜的艾草,他掀开草叶给她看:“暗卫在筐里塞了软垫子,坐得舒服些。”
苏蘅没说话,却悄悄将手探进他袖中。
他的手常年握剑,虎口的茧磨得她掌心发痒,像从前在青竹村,她蹲在田埂上,被野蔷薇的刺勾住袖口时,那种带着疼的痒。
“到山脚大概要两个时辰。”萧砚压低声音,“暗卫在五里外候着,若有变故——”
“我知道。”苏蘅打断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腰间的玄铁剑,“但我们要的是打草惊蛇,不是全身而退。”
山路越走越陡,晨雾凝在松针上,落下来打湿了裤脚。行至半山腰时,苏蘅突然拽住萧砚的手腕。
他立刻反手将她拉到树后,玄铁剑出鞘三寸,却听她轻声道:“摸这棵老松。”
她的指尖按在粗糙的树皮上,灵火藤从识海窜出,顺着她的血脉钻进树纹。
老松的记忆像浑浊的泉水涌来——三日前子夜,有黑衣人的靴子碾过它的气根;昨日卯时,山风里飘来腐肉味;此刻,它的针叶正在被某种酸蚀的力量啃噬,从叶尖开始发黑。
“怨气。”苏蘅松开手,掌心的灵火藤蔫蔫地蜷成一团,“不是普通的火,是赤焰夫人用活人祭炼的幽冥火。”她抬头看萧砚,他的眉峰紧拧成刀,“他们用怨气养那花种灵,现在...可能养歪了。”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萧砚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完全出鞘,冷光映得他侧脸如石刻。
苏蘅踮脚从他肩后望过去——黑影是从离地三尺的空中窜来的,没有脚步声,只有腐叶被压碎的沙沙声。
等那东西近了,她才看清是朵半人高的黑莲,花瓣边缘翻卷着暗红血丝,每片花瓣都像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松针簌簌掉落,落地即化成一滩黑水。
“幽冥花种灵!”苏蘅的灵火藤突然在袖中暴长,缠上她的手腕,“它脱离地脉了!”
萧砚的剑已经刺出,却在触及黑莲的瞬间被弹开——玄铁剑刃上腾起青烟,像被泼了滚油。 黑莲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最外层的花瓣突然分裂,化作无数细针朝两人射来。
苏蘅本能地拽着萧砚打滚,后背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却见那些细针扎进泥土,立刻钻出成片的黑色藤蔓,藤蔓顶端开着指甲盖大的黑花,每朵花都长着极小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别碰那些花!”苏蘅扯下腰间的灵火藤,金色的藤蔓在她掌心燃起淡紫色火焰,“是怨气具象化的,碰了会蚀骨!”
萧砚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你护好自己,我来——”话没说完,黑莲突然加速冲来,带起的风裹着腐臭直灌鼻腔。
苏蘅的灵火藤不受控地暴长,在两人面前织成一张火网,却见黑莲的花瓣轻轻一掀,那网便像纸糊的般破了个洞。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灵火藤在碰到黑莲的瞬间,竟在萎缩——不是被烧,是被吸走了灵气。
“它在吞灵植力!”苏蘅的额头沁出冷汗,识海里传来灵火藤的哀鸣,“萧砚,退!退到开阔地——”话音未落,黑莲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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