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是被一片湿润的痒意弄醒的。鼻尖先触到潮湿的青草味,混着几缕铁锈般的血腥气。
她睫毛颤了颤,指腹下的泥土还带着晨露的凉,有细弱的藤须正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攀爬,像在确认什么似的轻轻挠动。
“醒了?”沙哑的男声贴着耳畔炸开,苏蘅猛地睁眼,入目是萧砚染血的下颌线。
他半跪在她身侧,玄铁剑横在两人上方,剑身上还嵌着碎石,发带散了一半,几缕墨发垂落,扫过她沾着泥的额角。
“萧砚!”她撑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这才发现自己半埋在碎石堆里,右小腿被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压着,疼得发麻。而萧砚左胸的衣襟裂开道口子,暗红血迹浸透布料,正缓缓往下滴。
“我没事。”他指腹轻触她脸颊,沾了一手泥,“先看看伤。”
苏蘅这才察觉自己额角火辣辣的,许是被碎石擦破了皮。
她反手握住他手腕,指尖按在他颈侧——脉搏有力,体温偏高,却不似烧得厉害。“你伤在哪儿?”
“肩骨。”萧砚垂眸,替她拂开脸上的碎草,“砸下来时偏了半寸,没伤筋动骨。”
苏蘅盯着他肩头渗出的血,喉头发紧。
她能听见周围草木的细语了——左边三步外有株野薄荷在说“凉丝丝的风从那边来”,右侧老蕨草的根须正挠着碎石下的蚯蚓。
原来刚才挠她掌心的,是崖边野葡萄藤的气根,正顺着碎石缝隙往她手边钻。
“我们...掉下来了?”她抬头。头顶没有天。
他们像是跌进了一处凹陷的山谷,四周岩壁陡峭,覆盖着青黑色的苔藓,岩壁上刻满歪扭的纹路,像藤蔓又像火焰,在晨雾里泛着淡青色的光。
脚下是坍塌的碎石堆,再远处能看见半截倾倒的石墙,墙面上同样刻着那些纹路,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紫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灵识传不出去。”萧砚握紧玄铁剑,剑身嗡鸣一声,“这山谷的符文在屏蔽灵力波动。” 苏蘅试着调用灵识,果然像撞在一层软膜上,连十里外的草木都感应不到。
她扶着他站起身,野葡萄藤的气根突然缠上她脚踝,轻轻拽了拽。
低头看时,一株蓝紫色的小花正从碎石缝里钻出来,花瓣上凝着水珠,见她望过来,竟轻轻颤了颤。
“你有话要说?”苏蘅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花瓣。刺痛感顺着指尖窜入识海。画面在眼前炸开——
血色的月亮下,一群身着青碧花袍的人站在山谷中央,每人手中都捧着发光的植物:有的是缠绕着金纹的绿萝,有的是开着火焰般红花的曼珠沙华,最中央的老妇人捧着一株半透明的蓝花,正是眼前这株的模样。
“以吾等灵脉为引,以万灵生机为锁!”老妇人的声音震得山谷轰鸣,“幽冥花种,镇于此间!”
远处冲来无数红衣人,腰间挂着赤焰纹章,为首的女子面容模糊,却与赵婉如的轮廓重叠——她挥着带刺的鞭子,抽碎了老妇人手中的蓝花。
“你们护不住的!”女子的笑声像刮过铁刃,“等它吸够灵植师的骨血,这天下...都是赤焰教的!”
蓝花碎成光尘,老妇人的花袍瞬间灰白,她最后看了眼脚下的土地,轻声道:“藤心不灭,终有重生之日...”画面戛然而止。
苏蘅猛地缩回手,额头渗出冷汗。蓝花的花瓣蔫了些,却仍倔强地抬着花萼,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
“你看到了什么?”萧砚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苏蘅深吸一口气,将画面复述给他听。说到赤焰教时,萧砚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指节发白:“二十年前屠灵植师的凶手,正是赤焰教余党。我母妃...当年也是被他们污为妖女。”
“赵婉如说用我母妃的骨血养,又提你母妃的灵植力。”苏蘅攥紧他染血的衣袖,“这山谷是千年前灵植师封印幽冥花种的地方,而赤焰教一直在找机会解封它。现在...”
她突然顿住。脚下的碎石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岩壁的缝隙里往下爬,带落细碎的石子。
蓝花的花瓣突然全部朝同一个方向弯折,野葡萄藤的气根疯狂往苏蘅手腕上缠,传递着清晰的恐惧:“危险!危险!”
萧砚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岩壁上的符文。
震动越来越剧烈,苏蘅听见类似根系撕裂的声响,混着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从山谷最深处的断墙后传来。
“是...”她喉头发紧,“幽冥花种灵?”断墙后腾起一团黑雾,裹着腥甜的腐花味,缓缓漫向两人。
地面震动骤然加剧,碎石堆里的野葡萄藤猛地缠住苏蘅脚踝,将她往萧砚身后拽。
黑雾中传来黏腻的撕裂声,一团青紫色的腐肉团从雾里滚出——那是幽冥花种灵的本体,表面布满流脓的疮口,每颗疮疤里都钻出猩红的触须,正疯狂拍打岩壁,震得刻着符文的青黑石屑簌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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