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她解开小腿绑带,取出三截竹管和羊肠膜,迅速而熟练地组装成一支完整的听筒。
那奇特的造型,引来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她无视所有目光,轻柔地将听筒一端贴在吴才人高隆的腹部。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等着看她如何“装神弄鬼”。
片刻之后,沈知微直起身,朗声道:“回太后,胎心每息十九,心音清晰,但稍快于常。据臣判断,并非胎儿有恙,而是母体因环境骤变、心生惊惧所致。建议立刻将才人移至静室安神,辅以温食,切忌再用汤药催产,否则母子皆危。”
太后眼神一凛,立刻看向随侍的太医。
那太医连忙上前,为吴才人诊脉,片刻后,他额头冒汗,躬身回禀:“回太后……沈医士所言不差,才人脉象弦数,确是……确是心神不宁、肝气郁结之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脉象能诊出心神不宁,可沈知微仅仅是“听”了一下,便能将原因与结果说得如此精准!
太后深邃的目光在沈知微脸上停留了许久,忽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若不用你这东西,你能知道吗?”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你究竟是靠人,还是靠物?
沈知微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能。正因肉眼凡胎有所不能,所以才要做它,用它,信它。”
没有半分邀功,只有对事实的绝对尊重。
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有惊奇,有审视,最终化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不像个宫里的医婆……倒像个要给这天底下规矩改天换地的人。”
退出慈宁宫时,孙姑姑的脸色已是铁青。
她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夺下沈知微手中的听筒:“此乃妖物,按宫规当即刻销毁!”
手腕还未碰到,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如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孙姑姑,什么时候轮到你替太后拿主意了?”
一个阴冷而磁性的声音自回廊尽头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玄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自暗影中缓步走出。
他身后跟着两名东厂番子,神情肃杀,整个长廊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太后有口谕,”谢玄的目光掠过孙姑姑,最终落在沈知微和她手中的听筒上,“此物,交由东厂‘妥善保管’,以备日后查验。”
他走到沈知微面前,无人看清他的动作,一枚冰凉的银牌已悄然滑入她掌心。
“拿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以后进出西六宫,无需再经尚宫局通报。”
沈知微握紧银牌,入手沉甸,触到牌子背面似乎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她不动声色,低声道谢。
谢玄与她擦肩而过,那声音再次如游丝般钻入她耳中:“冷宫的事,继续查。但,别让我找不到你。”
沈知微低头,借着行礼的姿势,指腹轻轻摩挲过那行小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厂公放心,”她轻声回应,“臣从不用命去冒险,只用脑子。”
夜风拂过高耸的宫墙,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
远处,被遗忘的冰井台方向,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悄无声息地跃上斑驳的屋顶,月光下,它口中似乎衔着一小块布条,上面浸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持有银牌后,沈知微并未如任何人预料的那般,急于强闯守备森严的冷宫。
她反而比从前更加沉静,只是每日申时,都会雷打不动地携着小满,提着那只如今已无人敢再随意检查的药箱,朝着西六宫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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