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太和殿偏殿。
此地早已被东厂番子清场,殿门紧闭,气氛肃杀。
皇后端坐于主位,凤眸沉沉,看不出喜怒。
她的身侧,是闻讯赶来的宁贵妃,再往下,则是宫中几位有头有脸的嫔妃,人人面色凝重。
另一侧,以太医院医正白太医为首的几名老医官正襟危坐,神情各异。
殿中央,只站着一人,沈知微。
她一身素色宫装,身姿笔挺,平静地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
“沈协理,”皇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说尚宫局掌针秦玉娥,私设药坊,以阴毒之法残害宫嫔,可有实据?”
沈知微尚未答话,一旁的白太医便抢先一步,抚着山羊须站起身,满脸不赞同:“启禀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妇人经期、孕育等私密之事,皆系闺阁隐私,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接生婆妄议?更何况,她竟要用兔犬试药,此等近乎巫蛊的邪法,若传扬出去,岂不乱了宫闱纲常,动摇我太医院百年清誉!”
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几名老医官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早就对沈知微这种不守规矩的“野路子”心怀不满,如今正是发难的好时机。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几位嫔妃看向沈知微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疑虑。
面对这几乎是整个太医院保守派的公然发难,沈知微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不答,更不辩,只是朝身后的小满递了个眼色。
小满会意,沉稳地捧出一只盖着明黄锦布的银盘,缓步走到殿中。
“我不善言语,只呈事实。”沈知微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清晰地传遍大殿。
她伸手揭开锦布,一双做工精致的并蒂莲绣鞋,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沈知微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沿着鞋底的缝合线,轻轻一划。
她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不是在撬开一双鞋,而是在进行一场精细无比的手术。
随着鞋底夹层被完整剥离,一撮暗红色的粉末被她小心翼翼地倾倒在银盘中央。
“此物,便是秦姑姑口中的‘安神粉’,我称之为‘灭嗣散’。”沈知微的目光扫过白太医僵硬的脸,“它由蟾酥、蛇蜕、马钱子,混以极微量的砒霜灰制成。女子若长期穿着以此粉为芯的鞋履,毒性会透过足底穴位侵入肌理,轻则月事不调,重则宫颈糜烂,血气枯败,终身无法有孕。”
“一派胡言!”白太医怒斥,“仅凭一撮粉末,你便敢如此污蔑尚宫局掌事姑姑,构陷宫中老人?”
沈知微唇角勾起一抹冷讽:“白太医稍安勿躁,事实是否如此,一看便知。”
她再次示意,小满端上两只白瓷碗,碗中各盛放着一片色泽鲜红、尚在微微颤动的新鲜猪肝。
“此物取自方才宰杀的活猪,其组织肌理,与女子宫体最为相似。”
话音未落,她已用银签拈起一小撮毒粉,均匀地涂抹在其中一片猪肝上。
另一片,则保持洁净,作为对照。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两只瓷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过半刻钟,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被涂抹了毒粉的猪肝,原本鲜红的表面竟迅速出现了一片片暗沉的灰黑色斑点,如同人生了恶疮。
紧接着,斑点开始溃烂,流出腥臭的黄色脓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瞬间在大殿内弥漫开来。
而另一碗中的猪肝,依旧鲜红如初。
“呕……”一位年轻的嫔妃忍不住当场干呕起来,脸色煞白。
就连皇后和宁贵妃,都下意识地以锦帕掩鼻,眼中满是震惊与厌恶。
白太医的脸色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还没完。
沈知微又命人取来一盂清水,将剩余的粉末尽数溶入水中,随即,一条活蹦乱跳的金色鲫鱼被投入其中。
起初,那鱼儿还在水中畅游,但不过数息,它便猛地全身剧烈抽搐,仿佛被无形的电击中,随即肚皮一翻,直挺挺地浮上了水面,彻底没了声息。
“若此物长年累月侵入人体,其后果,想必不言而喻。”沈知微淡淡道。
“荒唐!荒唐至极!”白太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强撑着反驳,“畜类焉能与万物之灵的人相提并论?此等演示,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妖术!”
“妖术?”沈知微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白太医行医数十载,难道没有读过《唐本草》?”
她不等白太医回答,转而取过两张干净的桑皮纸,分别滴上一滴醋液和一滴新调的石灰水。
而后,她用银签分别蘸取那两种液体,再去触碰银盘中的毒粉。
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当蘸了醋液的银签碰到毒粉,并无任何反应。
而当那蘸了石灰水的银签轻轻触及粉末的瞬间——“滋”的一声轻响,一缕极淡、却清晰可辨的紫色烟气,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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