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家君上被倒吊在树上,还跟那个设陷阱的“小子”好声好气地商量,那几个好不容易从绊马索和陷坑里挣扎出来的侍卫,又急又怒,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什么策略了,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什长,拔出半截佩刀,对着那女扮男装的墨笙厉声喝道:
“兀那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吊在树上的是谁吗?乃是我大秦的安秦君,大王亲封的彻侯!你敢如此对待君上,对待我等秦使,是想给你们墨家村招来灭顶之灾吗?!信不信他日我大秦锐士踏平你这穷乡僻壤!”
这番话,带着秦人特有的彪悍和威胁,若是寻常山野村民听了,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墨笙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嗤笑一声,手腕一翻,露出一截造型精巧、闪着幽光的袖箭筒,对准了那名说话的什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灭顶之灾?先把你们几个解决了,埋在这荒山野岭,谁知道是我们墨家村干的?等你们秦国发现,我们早就躲进深山老林了,有本事就来搜啊!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们的机关陷阱厉害!”
她这话说得光棍无比,带着一股墨家子弟特有的、不畏强权的硬气,倒把几个侍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被吊着的燕丹心里直骂这几个侍卫笨蛋!跟一个明显吃软不吃硬、而且手握地利和机关优势的墨家子弟放狠话,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赶紧开口,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前来墨家村,行踪并非隐秘。与我同来的秦国使团众人皆知我来了此地。若我迟迟不归,秦王必定生疑。届时,来的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搜山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刻意带上了一丝属于“虎狼之秦”的冰冷威慑:“我大秦锐士的作风,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宁错杀,不放过。若认定我在此地遇害,盛怒之下,大军压境,可就不是讲道理、找证据那么简单了。”
“这方圆百里,恐怕……真的会寸草不生。小兄弟,你想用墨家村上下老小的性命,来赌一赌我这话是真是假吗?”
燕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后果的严重性,又巧妙地利用了秦国在外“凶名赫赫”的形象。
他深知,对于墨家这种有组织、有牵挂的团体,单纯的个人生死威胁可能无效,但牵连整个村寨存亡的威胁,却足以让他们慎重权衡。
果然,墨笙听完,脸上的讥诮之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沉思。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墨家子弟,对天下大势和秦国的作风并非一无所知。
秦国连年东出,攻城掠地,动辄坑杀降卒,其“虎狼”之名,可是用无数鲜血铸就的,绝非虚言恫吓。
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秘密”,赌上整个墨家村被血洗的风险?
这个代价,太大了。
她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地看向被倒吊着的燕丹。
此刻的燕丹,虽然姿势狼狈,但言谈间透出的那股冷静和隐隐的威势,却让她不敢再将其视为一个普通的、可以随意拿捏的纨绔子弟。
沉默了片刻,墨笙终于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警惕:“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费这么大周折,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墨家村,到底想做什么?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拜访!”
见威慑起了效果,燕丹心中稍定,赶紧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无比诚恳:“我刚刚就说过了,是真心诚意来请墨家高人出山,前往秦国,为秦效力。绝无半点虚言!”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无比:“秦国之强,在于耕战。然治国安邦,仅靠刀兵与农桑还不够。墨家机关巧术,利国利民;墨家兼爱非攻之思,亦可补法家之刚猛。”
“我王求贤若渴,若能得墨家相助,研制出更精良的器械,如我之前所说的望远镜、水车等物,必能使秦国更强,百姓更安!此乃合则两利之事!”
他这番说辞,将墨家的技术价值拔高到了“强国利民”的高度,听起来确实很有吸引力。
墨笙听着,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跃跃欲试的好奇所取代。
她毕竟年轻,对机关巧术有着天生的热爱,听到燕丹描绘的那些新奇器物,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燕丹,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半晌,她忽然问道:“你说你叫燕丹?哪个燕?哪个丹?”
燕丹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老实回答:“燕国燕,丹砂丹。”
墨笙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从燕国太子变成秦国彻侯的燕丹?听说你为了秦国,把自己头发都削了,跟燕国断了关系?”
燕丹:“……”
这黑历史传得还挺远!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呃……正是。”
墨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虽然脸上沾着灰,但这一笑却显得有几分狡黠和灵动:“行,我暂且信你几分。不过,放你下来可以,你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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