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犹自温热的安神汤静置在桌上,药香袅袅,却驱不散萦绕在唐薇心头的刺骨寒意。送汤宫女那双过於平静、洞悉一切的眼眸,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这绝非寻常的关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知道你的惊惶,我看穿了你的伪装。
她不敢喝。谁知这汤底藏着的是安神良药,还是催命符咒?
慈宁宫的水,太深了。太后、父亲、永琪、小燕子……如今又多了这神秘莫测的宫女,以及那隐於幕後、仅仅一丝波动就让她如坠冰窟的“观测源”。她像一枚孤舟,被困在狂风暴雨的中心,四周皆是迷雾与暗礁。
精神力的透支带来持续的钝痛,系统扣除20功德的警告犹在耳畔,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送汤”事件,让她心力交瘁。她将汤碗推得远些,和衣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睁着眼,死死盯着帐顶模糊的绣纹,彷佛那里潜伏着无形的敌人。
这一夜,在极度的疲惫与紧绷中辗转而过。
次日,天色依旧阴沉,细雨未停。唐薇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她强打精神,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重复着每日的功课——净面、更衣、然後跪坐回蒲团前,铺开宣纸,开始抄写那彷佛永无止境的《心经》。
手腕的酸痛因昨夜的透支而加剧,每一次运笔都像是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细密的抽痛。她咬紧牙关,凭藉一股狠劲强行支撑,字迹虽依旧勉强维持着工整,笔画间却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虚浮与僵硬。
绘春准时前来收取昨日功课,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往常略长了那麽一瞬。
“姑娘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昨夜未曾安眠?”绘春语气平淡,听不出关切还是探询。
唐薇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状态瞒不过这些常年察言观色的宫人。她低下头,藉着研墨的动作掩饰神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後怕:“劳姐姐挂心……昨夜雨声扰人,确是……睡得不安稳,还做了些噩魇……”她将原因归於天气和噩梦,合情合理。
绘春未再多问,只是在她将抄好的经文递过去时,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老佛爷近日偶感风寒,需静养,姑娘这边若无要事,暂不必过去请安了。”
太后病了?
唐薇执笔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是真病?还是藉口?是因为昨夜的能量扰动惊动了她?或是宫中另有她不知道的变故?
“是……愿老佛爷凤体早日康健。”她顺从地应道,心中疑窦丛生。
绘春离开後,暖阁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单调的雨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唐薇的心却无法平静。太后的“静养”,意味着她暂时失去了近距离观察和影响太后的机会,也意味着她与外界的唯一明确联系(尽管是单向的)被切断了。这如同雪上加霜。
她该怎麽办?
父亲的“蛰伏待时”遥遥无期。
太后的“考验”暂停,却更添变数。
系统的功德负债如山。
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观测源”和神秘宫女……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淹没她。她死死攥着笔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纤细的笔杆捏碎。
不能放弃!绝不能!
她猛地想起昨夜那宫女送来的食盒。汤她没敢喝,那食盒本身呢?
她立刻起身,走到墙角,将那个看似普通的食盒拿了过来。材质是常见的漆木,做工尚可,并无特殊标记。她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敲击盒壁听声音,甚至尝试摸索是否有夹层。
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指尖在食盒内壁靠近底部的一处边缘,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於光滑漆面的粗糙感。
她心头一跳,凑到窗边藉着光仔细看去。那里似乎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痕迹,像是……某种黏合物乾涸後留下的?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刮,那痕迹很浅,几乎与木色融为一体。
难道……
她取来昨日净面未用完的、微凉的清水,用指尖蘸了,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那片痕迹上。
奇蹟发生了!
随着水痕浸润,那片原本几乎看不出的痕迹,颜色逐渐变深,隐隐约约显现出几个极淡、极小的字迹!并非墨书,倒像是用某种植物汁液或特殊药水写就,遇水方显!
唐薇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凑到最近距离,努力辨认:
“汤底,纸,烛火。”
只有这五个字!没头没尾,含义模糊!
汤底?是指那碗安神汤的底部?纸?什麽纸?烛火?要用烛火烤吗?
这是一个提示!一个极其隐晦的、关於如何读取真正信息的提示!
那宫女果然别有目的!她送汤是假,传递这隐藏的信息才是真!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压抑与绝望!她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突然看到了远处的绿洲!
她立刻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安神汤,顾不得许多,将汤水缓缓倒入旁边的空漱盂中,露出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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