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城的晨雾尚未散尽,玄箴已在议事堂的檀木桌上铺开了第三张报名清单。
竹简边缘被翻得起了毛边,墨迹却依旧清晰——顶端“云梦道宫”四个大字,是用灵界特有的星纹墨书写,正泛着细碎的银光。
“大人,今早刚到的飞鸽传书。”小吏捧着锦盒进来,盒中整齐叠着十二封烫金请帖,“仙域三十三重天的‘清微阁’也递了帖子,说要派弟子来‘考察民生’。”
玄箴的手指在竹简上划过,停在“云梦道宫”那一行。他想起前日谭浩翻看这些名单时,叼着草茎嘀咕的那句“来学管理?先得学会被管”,忽然心有所悟。
他转身走向书案,案头堆着谭浩早年随手写的《值班守则》,纸页边角卷起,上面还沾着块红薯印——是谭浩边吃边写时不小心蹭上的。
“光看没用,得会做。”玄箴的指尖停在一行批注上,那字迹歪歪扭扭,墨迹还晕开了一点,像是笔被碰了一下,“这是九殿下写的。”他抬头看向堂下众人,目光扫过记录员、礼官和城防统领,“参观只能看个热闹,真想学咱们的治理法子,得让他们亲手做。可生手怎么做?得先考个证。”
议事堂里静了一瞬。
礼官先反应过来:“执规员资格认证?可那些都是上界来的……”
“上界来的又如何?”玄箴把《值班守则》往桌上一按,“九殿下说过,规则面前,没有凡仙之分。要学咱们的规矩,就得先通过咱们的考核。”他抽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公共事务处理流程》《邻里纠纷调解十法》,“就考这些,考不过的,连社区调解室的门都进不去。”
消息像炸雷般劈开了灵界的云层。
最先炸毛的是镇星元帅。这位掌管十万天兵的老神仙,此刻正站在东岭城新盖的“民生学堂”里,手里攥着本《邻里纠纷调解十法》,书页被他捏得簌簌作响:“让我去调解夫妻吵架?我当年在天河边上,一嗓子能震碎三个星辰!”
林诗雅抱着一摞教案走进来,月白道袍上还沾着粉笔灰。她扫了眼老元帅涨红的脸,指尖轻叩讲台上的青铜铃铛——那是谭浩让人铸的,说是“上课得有个上课的样子”。
铃声清响中,她翻开一本《投诉记录》:“上月十五,您在‘福来酒楼’与酒保争执,大声喧哗惊动三条街的百姓,三位居民联名投诉。依《东岭城公共秩序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需参加‘情绪管理’补习班。”
镇星元帅的胡须抖了抖。他想起前日在城门口被衙役要求解除护体罡气,想起缴纳五万两保证金时肉疼的模样,更想起玄箴提过的“失信名录”——上回有个散修被列入名录,飞舟刚离地三尺就被城墙上的“规”字压了下来,摔得灰头土脸。
“这习题册……”他盯着林诗雅递来的本子,扉页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是谭浩的笔迹,歪歪扭扭像孩童涂鸦,“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林诗雅翻开教案,“今天的课是‘如何用三句话让吵架的夫妻冷静下来’。您上次作业写的‘再吵就劈了你们’,得重写。”
老元帅的脸从红转紫,又从紫转青。他狠狠瞪了眼教案,最终还是耷拉下眉毛,嘟囔着坐回木凳——那木凳是东岭城最普通的榆木所制,未加任何灵气淬炼,硌得他屁股生疼。
首场资格考试那日,便民站外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
考生中有白胡子垂到腰间的地仙,有抱着拂尘的女修,甚至还有一位坐着金辇来的大罗金仙——不过金辇在城门口就被衙役拦下,说是“考试期间禁止使用代步法器”,最后他只能黑着脸步行进来。
考场里,墨香混着紧张的汗味。
一名白发老神仙盯着试卷上的“社区绿化率计算公式”,手忙脚乱地拨弄着谭浩让人发的竹制计算器——这东西没有半点灵气,全靠手算。
他旁边的年轻修士咬着笔杆,正对着“调解婆媳矛盾时,第一步该说什么”抓耳挠腮。
“检测到作弊行为!”一声清越的铃响突然炸开。
众人抬头,只见第三排末尾的监考官头顶浮现金光大字。那是个地仙境的老修士,此刻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动用法则之力的微光。
“依《东岭城考试规则》第二十二条,作弊者取消资格,计入诚信档案。”巡考的衙役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抽走他的试卷,“请离场。”
老修士的脸瞬间惨白。他望着周围考生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踉跄着抓起道袍,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考场。
此时的竹屋里,谭浩正把最后一枚瓜子壳按在狗窝顶上。小花猪趴在他脚边,尾巴卷着半块红薯皮,睡得正香。
他望着自己的“杰作”——用瓜子壳拼成的“豪华狗窝设计图”,忽然嗤笑一声:“这老东西,真当灵识扫描是万能的?”
“殿下又在说谁?”玄箴掀开门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考卷,“首场考试的卷子,您可要过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