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从苏晓眼角滑落的泪,像一颗烧红的火星,穿透崖底凝滞的冰冷与死寂,带着她灵魂深处的不甘与遗憾,精准地坠入云澜猩红混乱的识海。
没有激起石破天惊的波澜,却在那片被魔气统治的黑暗沼泽中,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的涟漪 —— 如同寒冬里冰封的湖面,被一根细针敲开了一道极细的裂缝,裂缝下,透出一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仙尊的微光。
这缕微光在魔气的碾压下摇摇欲坠,却顽强地亮着,像是在唤醒他沉睡已久的理智。
他眼中原本纯粹的、野兽般的审视,渐渐被一种更深沉难辨的情绪所掺杂。
那情绪像墨汁滴入清水,缓慢地扩散开来,不再是看待器物般的冰冷漠然,更像是在辨认某种…… 超出他魔性认知范畴的存在。
那道泪痕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从模糊到清晰,每一次浮现都带着更强的冲击力。
那滴泪水中蕴含的不甘与遗憾,像一根淬了温水的细小银针,轻轻刺中了他被魔气包裹的、早已麻木的心脏。
没有尖锐的痛感,却带来一丝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 那是一种他成为半魔后,从未有过的、属于 “人” 的情绪波动。
此时的苏晓,意识正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
身体的冰冷如同涨潮的海水,从指尖到心脏,一点点将她淹没,连骨髓都透着寒意;
灵魂的疲惫像沉重的枷锁,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只想任由自己坠入那片安稳的黑暗。
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诱人的温柔,仿佛在耳边低语:“闭上眼吧,这样就再也不会痛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像黏了铅块,眼前的景象彻底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生与死的交界处艰难徘徊。
就在这丝意识即将熄灭的瞬间,一股比之前那道维系意识的灵力,更加精纯、更加温和的力量,如同深夜的月华般,悄无声息地流淌进她的识海。
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守住意识的边界,而是主动地、带着安抚的意味,如同温柔的溪流,游走于她受损的经脉 —— 那些被魔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血管,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微弱的搏动,像枯木逢春般生出新的生机;
原本枯竭的生命之泉,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一点点重新凝聚,从微弱的水滴汇成细小的溪流。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清冽的、如同雪山融水般的气息,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与他周身狂暴肆虐、带着腥甜的魔气格格不入。
仿佛是他从自身那片被魔气污染的混乱泥沼中,硬生生撕裂出的最后一丝净土,是他身为仙尊的本能,在与魔性的激烈对抗中,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每一丝灵力都带着坚定的意志,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不能让她就此消散,不能让这仅存的 “生机” 在魔渊中湮灭。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些许迟疑,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般,轻轻覆上了她满是冷汗与血污的额头。
那指尖的温度,与崖底的寒意几乎无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存在感 —— 不是之前扼喉时的冰冷残酷,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瞬间穿透了她濒死的麻木,唤醒了她沉睡的感官。
苏晓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惊雷击中,濒死的混沌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散。
她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瞳孔在短暂的失焦后,艰难地聚焦,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 —— 云澜的脸离她不过半尺,她甚至能看清他长睫上沾染的细小魔气,像黑色的尘埃附着在雪白的羽毛上;
能看到他眼底深处,那片依旧翻涌的猩红,如同沸腾的岩浆。
但在那片猩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破土而出,像是沉睡的理智,在试图挣脱魔性的束缚,透出一丝清明的微光。
他的动作很生硬,手指微微蜷缩,关节因为紧张而泛出青白,带着一种久未与人接触的笨拙与僵硬。
仿佛这只手早已习惯了握持锋利的法器、施展毁天灭地的术法,或是扼住敌人的喉咙,夺走生命,而不是这样轻柔地触碰一个濒死的、脆弱的生命。
指尖的冰凉透过额间的皮肤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陌生,因为这种 “温柔” 的动作,与他半魔的身份格格不入。
但那流淌而入的灵力,却温暖而坚定,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点点驱散着她身体的寒意,熨帖着她受损的灵魂。
他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用指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拂去她额角凝结的冷汗 —— 那冷汗带着她的体温,沾在他的指尖,让他的动作顿了一瞬;
又轻轻擦去她脸颊上干涸的血污,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她。
最后,他用拇指轻轻按压在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上,试图抚平那深深的褶皱,指尖的力道轻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笨拙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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