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前的苏晓,指腹紧紧贴着 “净” 字令牌的纹路,那温润的触感如同定心石,让她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
胸膛仍在剧烈起伏,额角的冷汗沿着下颌线滑落,滴在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水渍,却冲不散她眼底的坚定 ——
那是历经两次幻境冲刷,彻底剥离迷茫后,沉淀下来的清醒。
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壁,那曾制造出逼真现代幻象的岩壁此刻恢复了死寂,却再也无法动摇她的意志。
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遗迹中如同宣言,她毫不犹豫地朝着来时的狭窄缝隙走去。
每一步都踏得沉稳,鞋底碾过碎石的触感清晰地传入脑海,提醒着她这不是幻境。
她知道,缝隙外等待她的,是魔渊永恒的黑暗,是随时可能袭来的魔物,是那个让她既忌惮又牵挂的男人。
但这一次,她的脚步里没有丝毫被迫的沉重 ——
不再是为了生存而妥协,而是清醒地、自主地选择回归。
因为她在幻境中彻底明白,真正的 “归宿” 从不是逃避,而是直面那些与自己产生羁绊的人与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那片黑暗里有她无法割舍的牵挂。
与此同时,遗迹之外的魔渊崖底,云澜的识海正掀起滔天巨浪。
失去苏晓的幻境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深埋心底的恐慌彻底唤醒。
那股毁灭欲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的经脉中奔腾肆虐,叫嚣着要将这冰冷的世界连同他自己一同焚毁;
而共生之契那头重新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感应,又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浇灭他失控的边缘,将他的灵魂架在冰火两重天中反复炙烤。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丝感应里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坚定,像暗夜里的萤火,明明微弱,却顽固地亮着。
幻境中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交替:
先是他彻底被魔气吞噬,猩红的眼眸失去最后一丝清明,周身魔气如同海啸般爆发,黑色的能量波瞬间撕裂崖底的岩石,魔物在他的力量下化为齑粉,连空气都被扭曲成黑色的漩涡。
最终,他灵力耗尽,双膝跪倒在废墟中,魔气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脖颈,万载道行在绝望中消散,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连冰凰玉佩的光芒都彻底熄灭。
可下一秒,画面骤然切换 ——
他 “看到” 苏晓的身影在黑暗中前行,脚步虽缓却从未停歇,那丝属于她的气息正一步步靠近,带着历经挣扎后的韧性,仿佛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都要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在他眼前交织、碰撞,如同两条分叉的道路,一条通往彻底的毁灭,一条通往未知的等待。
毁灭?
还是…… 等待?
这个选择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
毁灭是他刻在骨子里的 “熟悉”—— 万载的孤独与背叛,早已让他习惯用破坏来宣泄痛苦。
只要彻底失控,就能摆脱这无边的孤寂,摆脱对 “信任” 的恐惧,沉入永恒的黑暗安眠,再也不用面对可能的背叛与失去。
可等待…… 意味着要继续承受这蚀骨的孤寂,意味着要将苏晓这枚 “不可控的变数” 纳入自己破碎的世界,更意味着…… 要重新触碰 “信任” 这把曾将他刺得遍体鳞伤的刀。
信任……
这个词如同冰锥,猛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浑身本能地战栗。
万载前,他曾毫无保留地信任挚友,将后背交给对方,换来的却是道基被废、坠入魔渊的结局。
那场背叛如同烙印,将 “信任” 二字从他的生命里彻底剜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警惕与冷漠。
如今,仅仅是 “信任” 的念头,都让他的经脉泛起刺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挚友背叛的血色黄昏。
可若选择毁灭,那丝重新连接的感应,那正在靠近的气息…… 会彻底湮灭吗?
她会不会因为他的失控,被卷入毁灭的漩涡?
甚至,她会不会在他不知情的角落,遭遇危险而无人庇护?
这个念头如同毒刺,扎进他的识海,带来的刺痛远比魔气蚀心更剧烈。
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闯入他黑暗世界的渺小身影,早已成为他不愿失去的 “例外”——
哪怕他嘴上不愿承认,心底却早已无法承受她的消失。
“呃 ——!”
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碎的风箱。
周身的魔气因这剧烈的挣扎变得更加狂躁,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不断冲击着他最后的理智防线。
崖底的岩石开始大面积崩裂,裂缝中涌出更多浓稠的魔气,在他脚下汇聚成黑色的漩涡,整个空间都因这股毁灭的力量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胸前的冰凰玉佩感受到主人的濒临崩溃,发出哀鸣般的震颤,冰蓝光华明灭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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