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杏儿好奇地凑了上来:“小姐,皇后娘娘又给您送什么好东西了?”
沈青萝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那个木盒,缓缓地,凑到了自己的鼻尖。
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盒子里,飘出的,除了古籍的墨香,和名贵木料的清香。
还有一股,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带着苦杏仁味的,属于“三日醉”的死亡气息!
当徐女官那温和端庄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时,杏儿才终于松了口气。
“小姐,这位徐女官,可真是个好人呐。”她一边帮沈青萝收拾木盒,一边感叹道,“不像华贵妃宫里的人那么嚣张,还知道给您送书解闷,皇后娘娘,真是仁慈。”
沈青萝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恐惧。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古色古香的木盒上。
“三日醉”!是毒杀了南疆使臣的同一种毒药!
它就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这个精美的木盒之上,对着她,无声地,吐着信子。
“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脸色好难看啊!”杏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沈青萝猛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将杏儿拉到了自己身后,远离那个木盒,仿佛那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没……没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许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有些头晕。”
“不要碰那个盒子!” 脑海里,魏明月的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把门关上,离它远一点!”
沈青萝立刻照做,她拉着杏儿,快步退到房间的最里面,并亲自关上了房门。
“太后娘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青萝在心里,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皇后她为何要这么做?”
“……” 魏明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显然,这位曾经执掌天下的铁血太后,也被梁皇后这神鬼莫测的一招,给镇住了。
这步棋,太狠,也太妙了。
它像一团迷雾,将本就复杂的棋局,搅得更加扑朔迷离。
许久之后,魏明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冷静。
“她在试探,在警告,甚至是在递刀子。”
“什么意思?”
“第一种可能,也是最直接的可能:她在警告我们。” 魏明月分析道,“她知道你的鼻子很特别,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东西,所以她故意在礼物上沾染上这微乎其微的毒药气息,她这是在用一种优雅而残忍的方式告诉你:‘我知道毒药的秘密,我能拿到它,我也能随时随地用在你或身边的人身上。’”
沈青萝感到一阵恶寒,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梁皇后,很可能就是毒杀南疆使臣的真凶,或者是核心参与者!
“第二种可能:她在试探你。” 魏明月继续道,“她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你若是闻不出来,那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但不足为惧的丫头,你若是闻出来了,并且因此而恐慌自乱阵脚,那她便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
“但最可怕的,是第三种可能。” 魏明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她在借刀杀人,或者说,是在给我们递一把刀。”
“递刀子?”沈青萝更不解了。
“对。” 魏明月的声音里,透着寒意,“你仔细想,如果我们现在,拿着这个有毒的盒子,去找石宽,告诉他,皇后要毒杀我们,后果会是什么?”
沈青萝的脑子飞速转动,随即,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她明白了。
石宽,或许会信,但然后呢,让他去查皇后?他不敢,也没那个权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事上报给皇帝。
可证据呢?
证据,就是沈青萝的鼻子。
为了证明皇后有嫌疑,就必须暴露沈青萝拥有“神鼻”这个最大的秘密。
一个能靠嗅觉断案的“妖女”,这个名头一旦传出去,她之前所有的推断和证词,都将被打上“鬼神之说”的标签,公信力将荡然无存!
而且皇帝会怎么想,他会相信一个能闻出毒药的“妖女”,还是会相信自己那位一向端庄稳重、母族手握兵权的皇后?
这是一个死局!
“没错。” 魏明月肯定了她的想法,“梁皇后这一招,高就高在这里,她给你的是一个你明知有毒,却又无法呈堂的证物;一个足以让你陷入万劫不复,却又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礼物’。”
“她甚至可能是在暗示我们,暗示这毒与她宫中某个人有关,借我们的手去帮她铲除异己,可一旦我们动手就正中她的下怀。”
沈青萝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在雍王那种“明枪”面前,她可以靠着魏明月的智慧,见招拆招。
可是在梁皇后这种,于无声处布下层层陷阱的“暗箭”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蛛网困住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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