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晨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渭水,放勋站在社坛旁的土丘上,望着河谷间蜿蜒的炊烟。二十余座茅草屋错落分布,新夯筑的土墙围着成群的圈栏,黄牛反刍时发出的低哞与石磨转动声交织成晨曲。这是定居后的第十个年头,部落粮仓里堆积的粟米已垒成小山,陶罐中封存的野蜜散发着诱人甜香。
大首领!仓颉气喘吁吁跑来,兽骨板上刻满新符号,北山部落派人送来消息,他们猎到三头野鹿,想用兽皮换咱们的陶罐!
放勋摩挲着腰间的青铜短匕,这是去年用十坛米酒从商队换来的稀罕物。随着收成渐丰,族人们手工烧制的陶罐、编织的竹器越来越多,可北山部落擅长狩猎,南山部落精于采药,隔着山峦的物产难以互通。他望着社坛前平整的空地,突然眼前一亮:传令下去,三日后在社坛四周设集,让各部落都来交换所需!
消息像春风般传遍河谷。第三天清晨,朝阳染红社坛的柏树梢时,远道而来的部族已沿着蜿蜒的小路汇聚。北山人赶着驮满兽皮的驯鹿,南山人挑着装满草药的竹篓,就连百里外的河滨部落也划着独木舟,载来色泽温润的玉石。放勋特意命人在社坛四角竖起高高的木杆,系上五彩麻布,随风翻卷的布幡成了集会的醒目标志。
这陶罐怎么换?一位皮肤黝黑的南山汉子捧着刻有鱼纹的陶罐,眼中满是好奇。
放勋身旁的老陶匠笑着比划:两个陶罐换你三捆柴胡,治风寒最灵验的那种。汉子欣然解下背后的药篓,围观的人群发出兴奋的低语。这是前所未有的场景——以往零星的物物交换,如今在社坛下化作热闹的集市。
日头渐高时,方勋发现了新问题。有人用半张鹿皮换三颗野果,有人为了一柄骨梳争执不休。他立刻召集各部落首领,在社会阴影下商议:我们该定下规矩,让交换公平。经过一番讨论,众人决定用贝壳作为通用媒介——十枚小贝换一捆柴火,百枚小贝换一头羊,贝壳不够时再以物补差价。
仓颉兴奋地在兽骨上刻下新符号,记录下这些约定。方勋则将最珍贵的贝壳串成项链,挂在社坛的柏树上,作为公正的象征。集市重归秩序,人们捧着贝壳挑选货物的场景,让放勋想起春日河滩上闪烁的粼粼波光。
暮色降临时,放勋巡视集市,发现角落里蜷缩着个瘦弱少年。少年怀中紧抱着捆扎整齐的竹箭,眼神怯生生的。为何不去交换?放勋蹲下身子,温和问道。少年嗫嚅着:他们...嫌我的箭不够锋利。
放勋接过竹箭仔细端详,箭杆打磨得光滑平整,只是箭头略显钝拙。他从腰间解下青铜短匕,三两下削出尖锐的石镞,又用火烤弯竹片制成简易弓。拿着这个去试试。他将弓箭递给少年。当少年用新弓换回半袋粟米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比任何珍宝都耀眼。
这次集会后,的制度固定下来。每月逢三、六、九,社坛前都会热闹非凡。方勋命人搭建了简易的草棚,供远道而来的商人遮风避雨;又在集市中央挖了口水井,方便众人饮用。渐渐地,集市上出现了专门的区域——南边是粮食蔬果,北边是皮毛药材,西边摆放着陶器竹器,东边则成了牲畜交易场。
随着交易频繁,新的智慧也在萌发。有陶匠发现,在陶罐表面刻画不同图案,能卖出更好的价钱;猎户们学会用兽筋将石矛绑得更牢固;就连孩童也开始收集形状规整的贝壳,学着大人计数。放勋在社坛旁辟出一块空地,让有技艺的人传授经验,不同部落的智慧在此交融碰撞。
然而,繁荣背后也暗藏危机。某次集会时,两个部落因争夺优质摊位发生冲突。方勋立即鸣响悬挂在社坛上的青铜铃,召集众人。他站在社坛的高台上,声音坚定:集市是天地赐福的地方,若因贪欲失了和气,必遭神灵降罪!他当众宣布,每个部落的摊位由抽签决定,若有争执,三年不得参与集会。
为了维护秩序,放勋挑选了十名身强力壮又公正的族人,组成最早的。他们佩戴着刻有社神符号的木牌,手持涂红的木杖,巡视集市。渐渐地,人们看到这些木杖就会自觉遵守规矩,因为都知道,触犯集市律法的人,会被带到社坛前,在神灵注视下接受惩罚。
寒冬来临时,集市的热闹并未减退。方勋命人在社坛四周燃起巨大的篝火,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寒意。人们围着火堆交易、欢歌,将捕获的猎物架在火上炙烤,香味随风飘散。某个雪夜,放勋看着篝火映照下笑逐颜开的面孔,突然意识到,这个因交换而生的集市,早已超越了物物互通的初衷。
它成了文明的熔炉。不同部落的语言在此融合,新的词汇不断诞生;仓颉的文字在交易记录中日益完善,兽骨上的符号渐渐有了固定的形态;就连祭祀仪式也因各地习俗交汇而变得更加丰富。放勋让人在社坛旁立起石碑,将集市的规矩、重要事件都刻在上面,这些凹凸不平的刻痕,成了最早的集市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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