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中央,那沉郁的号角乐声仍在雾气中顽强地蔓延,但音调已显疲态,如同被困在蛛网中的蜂鸣。
四周的雾气非但没有因声音的震荡而消散,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浓稠、滞重,仿佛正在凝结成某种有形的实体。
终于,号角声在一个并不圆滑的音符上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乐声更具冲击力。观众席上瞬间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人们疑惑地扭动身体,伸长了脖子向场地中央张望,但浓雾吞噬了大多数细节,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影和无数悬而未决的猜测。
塞缪尔站在高处,他无需完全听清那些交头接耳,下方观众席传来的、因惊愕而拔高的只言片语,已足够为他拼凑出正在发生的变故:
“她怎么了?” 一个戴着工人帽的男人眯着眼,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旁边一个靠近前排的妇女伸长脖子,努力分辨着场地中央那个模糊的身影:“看那个手势,是申请了暂停。”
“暂停?” 第三个声音尖利地插了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疑问,“她不想参加乌卢鲁运动会了吗?”
时间在焦灼的闲言碎语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因雾气的包裹而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广播系统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
“滋滋——请安静,请安静……现在播报来自裁判组的通报。”
嘈杂声略微平息了一些,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由于——滋——不可抗力的影响——滋滋——” 广播信号极不稳定,夹杂着令人焦躁的杂音,“安娜选手滋——申请了暂停比赛——经过裁判组的商讨——比赛暂停。”
消息得到确认,一部分早已被寒冷和诡异气氛折磨得心神不宁的观众立刻站了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寒气,嘴里嘟囔着抱怨,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变得莫名其妙的地方。
“怎么能暂停?” 但仍有不少人固执地留在冰冷的座位上,一个男人激动地挥舞着胳膊,“我们好不容易才办起来的!她怎么能退缩?!”
“我还听说,叩门飞匙赛那边有运动员撞到墙了。”
“走吗?”也有人茫然地左右张望,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的失落:“后面没有了吗?我还没有看够。”
希望与热情,在莫名的中断面前,开始显露出脆弱的裂痕。
而在塞缪尔的视角之中——高空那团因古老号角而剧烈翻涌、显现出清晰轮廓的漆黑暗影,在乐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如同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所有激烈的反应骤然停滞。
紧接着,那团凝聚的黑雾开始松动、弥散,边缘的阴影如同退潮般缓缓蠕动,显露出要重新融入周围灰雾般的迹象!
它要离开?!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猜想劈入塞缪尔的脑海:是乐器!那个号角声!是乐器本身的声音吸引了它?!
他快速转向身旁的埃利亚斯:“这个自由祭祀项目!他们使用的配乐乐器是什么?!”
正凝神观察下方骚动的埃利亚斯被这没头没脑的急问弄得一怔,面上维持的从容瞬间被一片空白取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带着一丝挫败摇头:“…不清楚。这种细节……我没留意过。”
情报商的盲区在此刻暴露无遗。
得到埃利亚斯的回应后,塞缪尔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沿着观众席的台阶向下冲去。他必须立刻赶到场地中央!必须在那东西彻底退走前确认!
他侧身避开那些正抱怨着、茫然离场的人群,将一片嘈杂的疑惑和不满甩在身后。
冲到场地边缘时,几乎与正焦急踱步的福葛先生撞个满怀。
“塞缪尔?!”福葛被他的突然出现和急促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上面发生什么了?你怎么……那只魔精有动静了?”
塞缪尔脚步被阻,猛地停下,呼吸因奔跑而略显急促。他反手对着福葛再次问出那个关键问题:“自由祭祀的配乐!他们用的是什么样的乐器?”
福葛先生被他问得一愣,满脸的焦虑瞬间被更大的困惑覆盖:
“乐…乐器?这种时候你问这个干嘛?这…这你得去问卡洛琳女士,或者笃笃骨女士,她们才是这个项目的专业人士,我哪会清楚具体用什么乐器伴奏?!”
得到的还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它被声音吸引!乐器可能是关键!” 话音未落,塞缪尔已再次转身,目标明确地朝着刚才卡洛琳女士表演时的方向。
然而他刚冲出没几步,鞋跟甚至还没在湿滑的地面上踩实——
刺耳的电流声再次撕裂了雾气弥漫的空气,广播喇叭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杂音,紧接着,一个强行镇定的播报声响起:
“滋滋——请等一下!笃笃骨选手……”
听到熟悉的名字,塞缪尔的脚步迅速放缓。
笃笃骨?!
他立刻抬头,目光穿透愈发浓稠的雾霭,定格在方才自由祭祀的场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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