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草长莺飞。京城内外一派祥和,仿佛冬日的肃杀与初春的暗涌都已远去。然而,这平静之下,却有一种无形的张力在悄然积聚——万寿节将至。
皇帝的万寿节,乃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今年又恰逢皇帝五十整寿,意义非凡。早在数月前,礼部便已开始筹备,务求盛况空前,以彰显国泰民安,圣君威仪。
明府自然也早早忙碌起来。苏婉亲自打点进献的寿礼,既要贵重体面,又要合乎规制,颇费了一番心思。明砚之则更加谨慎,每日上朝下朝,言行举止无不循规蹈矩,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半点是非。
明薇也被母亲拘着,学习各种宫廷礼仪,背诵祝寿贺词。她虽觉得枯燥,却也明白此事重大,不敢懈怠。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起那只带着锦囊飞走的鸽子,不知它是否平安抵达?萧将军收到她的“信”了吗?孙掌柜还好吗?
这些疑问像小小的藤蔓,缠绕在她心头。
万寿节前三天,宫中赐下恩典,特许三品以上大员携嫡子女入宫觐见,共襄盛举。明薇自然在列。
入宫那日,天还未亮,明府便已灯火通明。苏婉亲自为明薇梳妆打扮,换上崭新的宫装,梳起双环髻,簪上珍珠步摇,衬得她粉雕玉琢,宛如画中仙童。
“薇儿,今日入宫,不比寻常。”苏婉一边替女儿整理衣襟,一边柔声叮嘱,“宫中规矩大,人多眼杂,你需紧跟爹娘,莫要乱跑,莫要乱看,更不可……再有惊人之举,记住了吗?”
明薇看着母亲眼中深藏的忧虑,乖巧地点了点头:“薇儿记住了。”
辰时正,宫门大开。文武百官携家眷,按品阶鱼贯而入。太和殿前广场上,旌旗招展,仪仗森严。丹陛之下,百官按班次肃立,命妇女眷则安排在两侧偏殿等候觐见。
明薇跟着母亲,坐在偏殿一隅。殿内香气氤氲,环佩叮当,各家贵女皆盛装出席,低声谈笑,一派雍容华贵。明薇安静地坐着,一双大眼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
她看到太子殿下坐在上首,气度沉稳;看到几位公主珠光宝气,言笑晏晏;也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如定国公府的苏玲珑,此刻正与几位贵女说笑,目光偶尔扫过明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各种心声纷至沓来,大多是关于今日盛况、服饰妆容的闲谈,或是家长里短的攀比。明薇努力屏蔽这些嘈杂,只留心着是否有关于朝局或萧将军、孙掌柜的消息。
然而,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喜庆而平和。
吉时到,钟鼓齐鸣。皇帝驾临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接着是繁琐而庄重的献礼仪式。各国使臣、宗室亲王、文武重臣依次上前,敬献寿礼,说一番吉祥祝词。
明砚之作为户部尚书,也上前献上了一尊精心准备的玉雕寿星。皇帝面带微笑,勉励了几句,气氛融洽。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直到……镇国公萧策上前献礼。
当萧策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丹陛之下时,整个大殿似乎都安静了一瞬。他今日未着戎装,而是一身玄色国公常服,金冠束发,更显英挺冷峻。他步伐沉稳,上前行礼,声音清越:
“臣萧策,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他献上的寿礼,并非奇珍异宝,而是一卷古朴的羊皮地图。地图展开,赫然是北境详图,上面用朱笔清晰地标注着最新勘定的疆界、收复的失地以及北戎各部臣服纳贡的区域。
“此乃北境万里疆域图,”萧策朗声道,“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方有今日版图之盛。臣愿以此图为贺,祈我大靖江山永固,陛下圣寿绵长!”
这份寿礼,寓意深远,既彰显武功,又表忠心。皇帝龙颜大悦,抚掌赞道:“好!萧爱卿此礼,深得朕心!北境安宁,爱卿居功至伟!”
“陛下谬赞,此乃臣之本分。”萧策躬身道,神色平静。
然而,就在这君臣相得、一片祥和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镇国公此图,固然彰显我朝武功之盛。然则,臣听闻,北境虽定,然边军粮饷调度,近来似有阻滞,不知国公可知晓?”
说话的是兵部侍郎,一位素来与萧策不甚和睦的官员。他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粮饷调度,乃是户部职责。他表面问萧策,实则暗指明砚之办事不力,其心可诛!
明砚之脸色微变,正要出列辩解。
萧策却已淡然开口:“边军粮饷,自有朝廷法度。萧某只管戍边杀敌,调度之事,非我所长,亦不敢僭越。陛下圣明,自有公断。”
他将问题轻描淡写地推回给朝廷法度和皇帝,既撇清了自己,又维护了明砚之,更将最终裁决权交给了皇帝,可谓滴水不漏。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顺势道:“萧爱卿所言极是。边军粮饷,关乎国本,朕自有安排。今日万寿佳节,不谈公务,众卿共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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