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怎么觉着,这船上……有股子生人气?”
高公公那阴柔尖细的嗓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让整个船舱的温度骤降。李管事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高……高公公明鉴!这船上都是小的精挑细选的人手,绝无外人!许是……许是河风带来的水汽……”李管事结结巴巴地解释。
高公公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黑暗的船舱,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木板。他身旁那个稍显年轻的太监,也警惕地按住了腰间的短刃。
藏身于底舱杂物阴影中的明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全身气息内敛,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整个人仿佛与身下的破麻袋融为一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阴冷强大的气息在甲板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感。
这就是宫里的高手!阉党的人!他们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哼,最好没有。”高公公冷哼一声,显然并未完全相信,但似乎也没发现明薇的具体位置,“干爹吩咐了,这批‘礼’要紧得很,苏公和李娘娘那边都等着呢,出了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小的明白!一定万无一失!”李管事点头哈腰,赌咒发誓。
高公公不再多言,带着年轻太监又巡视了一圈,重点检查了囚禁秀女的房间,确认无误后,才飘然下船,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两道令人窒息的气息彻底远去,明薇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太险了!刚才只要她稍有一丝气息外露,恐怕立刻就会被发现!
阉党果然戒备森严!而且,听那太监的口气,这批秀女竟然是同时送给“苏公”(苏擎余党首领)和“李娘娘”(永寿宫李昭仪)的?看来阉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仍在争权夺利。这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经此一吓,明薇更加谨慎。她不敢再轻易行动,只是每日潜伏,更加用心地感知船上的动静,尤其是那三个秀女的状态。
那个胆小的绿衣少女,名叫柳絮,这几日似乎更加惶恐不安。明薇之前种下的“意念种子”似乎起了作用,柳絮偶尔会对着窗户发呆,眼神中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丝微弱的、对未知命运的抗拒。另外两个少女,菱香逆来顺受,紫衣少女(名叫赵燕)则似乎认命,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不甘。
明薇知道,火候还不到,贸然接触风险太大。她必须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船只继续南下,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两岸景物逐渐繁华,漕运船只如织,码头上官兵盘查也越发严密。怀中的“寻踪”罗盘,血光几乎凝成实质,指针颤抖着指向那座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庞大城池——京城!
压抑、肃杀、以及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躁动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终于,在第三天黄昏,庞大的京城轮廓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巍峨的城墙,高耸的城楼,如蚁的人流,无不彰显着帝都的恢弘与……深不可测的危险。
船只没有进入最繁忙的客运码头,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支流,停靠在一个私人小码头上。码头上早有十几名青衣小帽、眼神精悍的家丁等候,为首的是一个面白微胖、穿着绸衫的管事模样的人。
“可是李管事?在下奉王公公之命,前来接‘货’。”胖管事迎上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正是正是!有劳张管事了!”李管事连忙下船,满脸堆笑地交接。
秀女们被蒙上眼睛,带下船,塞进了三辆早已准备好的、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青布小轿。动作迅速而隐秘,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明薇躲在船舱缝隙中,看得分明。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进入京城,深入阉党巢穴,再想接触这些秀女就难如登天!
必须混进接应的队伍!
她仔细观察着。那些接应的家丁纪律严明,彼此熟悉,很难冒充。唯一的机会,是那些抬轿的轿夫!轿夫有八人,穿着统一的灰色短褂,低头做事,似乎并不起眼。
明薇心念电转,有了决断。她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凭借高超的水性,潜游到码头栈桥之下。时近黄昏,光线昏暗,无人注意水下动静。
她看准最后一顶轿子落地的时机,趁轿夫调整肩杠的刹那,如同游鱼般从水下钻出,闪电般出手,“灵犀指”在一个落在最后、正准备上肩的年轻轿夫后颈轻轻一拂!那轿夫哼都没哼,身子一软。明薇迅速将他拖到栈桥下的阴影里,飞快地剥下他的外褂套在自己身上,又用易容膏将自己的脸抹得灰扑扑,弄乱头发,压低帽檐。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之间,快如鬼魅。前面的人毫无察觉。
“快点!磨蹭什么!”前面的轿夫不耐烦地催促。
明薇压低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模仿着轿夫的步伐,扛起肩杠。轿子很沉,但她修行后力气大增,倒也勉强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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