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这衣裳你是怎么洗的?领口还有污渍没洗干净!”
赵嬷嬷尖利的声音在浣衣局院子里回荡,她手里拎着一件鹅黄色的宫装,怒气冲冲地走到沈清辞面前。
沈清辞停下手中的活计,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件衣裳:“嬷嬷,这件衣裳送洗时领口就有一块陈年污渍,送洗单上注明了的。”
“还敢顶嘴?”赵嬷嬷将衣裳狠狠摔在沈清辞面前的洗衣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前襟,“我说没洗干净就是没洗干净!今日不把这件衣裳洗得崭新,你就别想吃饭!”
周围的宫女们都低下头,不敢出声。林婉儿担忧地望着沈清辞,欲言又止。
沈清辞默默拾起那件宫装,仔细检查领口。确实如她所说,那是一块陈年污渍,颜色已经渗入布料纤维,根本不可能完全洗净。
“看什么看?还不快洗!”赵嬷嬷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监督。
沈清辞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她心知这是赵嬷嬷故意刁难,自从那日苏明月来过后,赵嬷嬷对她的态度就愈发恶劣。
“是,嬷嬷。”她轻声应道,重新打水开始洗衣。
赵嬷嬷冷哼一声,这才满意地转身去别处巡视。
“阿辞,我帮你。”林婉儿凑过来小声说,“这件衣裳是王美人的,她最是挑剔,上次有个姐妹没把她衣裳洗净,被打发去了辛者库。”
沈清辞轻轻摇头:“不必,我自己来。”
她仔细端详那块污渍,忽然想起前几日在仓库角落里见过一种特殊的皂角,据说是前朝留下来的配方,对陈年污渍有奇效。
但仓库已经被赵嬷嬷明令禁止她单独进入。
沈清辞眸光微转,心中已有计较。
午休时分,众人都在用饭,沈清辞却仍坐在洗衣盆前,专注地搓洗衣裳。
“阿辞,先去吃饭吧。”林婉儿端着两个馒头走过来,“我帮你拿了吃的。”
“谢谢,我还不饿。”沈清辞朝她使了个眼色,“你先去吃,我马上就好。”
林婉儿会意,知道她必有打算,便不再多言。
待院子里人都散去后,沈清辞迅速起身,却不是往仓库方向,而是走向赵嬷嬷的房间。
她知道赵嬷嬷有个习惯,每日午休必定要小憩半个时辰,雷打不动。
轻轻推开赵嬷嬷的房门,果然见她正靠在榻上打盹。沈清辞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快速翻找。
前几日她来送洗好的衣物时,无意中看见赵嬷嬷梳妆台上放着一盒昂贵的胭脂,那可不是一个浣衣局管事嬷嬷该有的用度。
果然,在抽屉深处,她找到一个精致的胭脂盒,下面还压着几张银票和一封短信。
沈清辞快速浏览信的内容,心中冷笑。原来是苏明月身边的丫鬟写给赵嬷嬷的,让她“好好关照”沈清辞,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她将信纸原样放回,只取了一点胭脂,用油纸包好藏在袖中。
回到洗衣盆前,沈清辞将胭脂小心地涂抹在那块污渍上。这胭脂色泽与污渍相近,一经涂抹,原本淡黄色的污渍顿时变成了一块明显的红色污迹。
“你这是做什么?”林婉儿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惊疑地问。
沈清辞朝她微微一笑:“帮赵嬷嬷一个忙。”
下午上工时分,赵嬷嬷准时出现,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那件宫装。
“让我看看你洗得如何...”她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衣裳领口处,原本淡黄的污渍变成了一块刺眼的红色。
“嬷嬷,我按照您的要求仔细清洗,不知怎的,这污渍反而更明显了。”沈清辞故作惶恐地说。
“胡说八道!”赵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定是你弄坏了衣裳!”
“奴婢不敢。”沈清辞垂首道,“这污渍古怪,会不会是衣裳料子的问题?听说前几日尚衣局也有一批料子出了问题,一沾水就变色...”
赵嬷嬷一愣,神色有些动摇。她也听说过尚衣局的事,若是料子真有问题,追究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你少在这胡言乱语!”赵嬷嬷强作镇定,“分明是你洗衣不当!”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通报声:“王美人到——”
赵嬷嬷脸色顿时惨白。
王美人在宫女的簇拥下袅袅走来,一眼就看见赵嬷嬷手中那件鹅黄宫装。
“本宫的衣裳可洗好了?”她漫不经心地问。
赵嬷嬷手一抖,衣裳掉在地上,那块红色污渍格外显眼。
“这、这是...”王美人柳眉倒竖,“好你个赵嬷嬷!竟敢毁坏本宫的衣裳!”
“美人恕罪!是、是这个丫头...”赵嬷嬷慌乱中指向沈清辞,“是她把衣裳洗坏的!”
王美人冷冷扫了沈清辞一眼,又看向赵嬷嬷:“本宫记得,这件衣裳是今早亲自交到你手上的。怎么,现在想推给一个小宫女?”
“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王美人弯腰拾起衣裳,仔细查看那块污渍,忽然眯起眼睛,“这红色...怎么看着像是凝香斋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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