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初行,百业待举。蓟城皇宫在秋日的肃杀中,却透着一股蒸蒸日上的生机。白昭月忙于督导女医署与女红坊的筹建,江淼淼雷厉风行地整肃着宫内女卫,一切都似乎在按部就班地向好发展。
然而,一股来自西南边陲的暗流,正悄然涌向这座新兴的帝国心脏。
这日,鸿胪寺呈上紧急奏报,称有五溪蛮地“辰砂部落”的使者团,已抵达京郊驿馆,请求觐见皇帝与圣凰皇后。奏报中特别提及,使者团由部落大巫祝亲自率领,态度极为恭谨,言明是为“朝拜圣凰,溯源归宗”而来。
“辰砂部落……”白昭月接到萧昱派人送来的消息时,正在翻阅女医署的选址图样。她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身旁随侍的叶嬷嬷。这个部落的名字,与她母亲叶姝的出身息息相关,也是她身上那另一半血脉的源头。
叶嬷嬷闻言,身子几不可查地一震,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复杂难言的光芒,有追忆,有激动,也有一丝深藏的忧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娘娘……是老奴夫人,不,是小姐的母族啊!他们……他们终于来了!”
白昭月握住叶嬷嬷布满老茧的手,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温声道:“嬷嬷,莫急。是该来的,总会来。我们一起去见见。”
萧昱对此事极为重视,特意在较为私密的宣政殿偏殿接见使者团,仅让白昭月、江澈及几位核心近臣陪同。
使者团人数不多,约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繁复五彩巫袍、手持鸠杖的老者,他面容枯槁,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仿佛蕴藏着无数岁月的秘密。他便是辰砂部落的大巫祝——巫彭。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部落服饰的壮年男子,神情肃穆,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
“辰砂部落巫彭,携族人,拜见大靖皇帝陛下,拜见圣凰皇后娘娘!”巫彭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带着独特的韵律,他依礼参拜,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白昭月身上,尤其是在她腕间那枚看似朴素的银镯上停留了片刻。
“大巫祝远来辛苦,平身。”萧昱抬手,语气平和,“听闻诸位是为皇后而来?”
巫彭起身,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白昭月,才缓缓道:“回陛下,正是。皇后娘娘出生时天降异象,红霞入屋,百鸟绕院,此乃我族古老传说中‘圣凰临世’之兆。娘娘生母叶姝,本是我族上一代最具天赋的巫女。如今娘娘于西北引动凤火,救治万民,神迹传遍四海,我等特来确认,并……告知一些关乎娘娘血脉的古老传承与使命。”
他话语清晰,却让殿内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白昭月感觉腕间的银镯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她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巫彭继续道:“娘娘可知,叶姝巫女当年,为何要拼死封印您的凤女血脉?”
叶嬷嬷在一旁忍不住上前半步,激动道:“自然是为了保护小姐!夫人说过,凤女血脉太过惹眼,小姐年幼,恐难以长大……”
巫彭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沉重地看向白昭月:“叶嬷嬷所言,只是其一,亦是最浅显的原因。更深的缘由,关乎一个古老的预言和我族世代守护的秘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敬畏:“预言有云,圣凰血脉,既是生之源泉,亦可能成为灭之引信。完全觉醒的凤女之力,拥有逆转生死、滋养万物的伟力,但也可能在特定的条件——比如遭遇至阴至邪之力侵蚀,或心志被巨大悲愤、贪婪掌控时——引动无法预料的灾劫,甚至……可能打破某种平衡,吸引来自远古或未知之地的‘注视’与……敌人。”
“敌人?”萧昱眉头微蹙,抓住了关键,“什么样的敌人?”
巫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与恐惧:“古籍记载模糊,只言片语,提及可能是与我族传承对立的存在,或是觊觎圣凰之力的……域外之物。年代久远,真相已不可考。但历代大巫祝口口相传,不可让凤女血脉在未做好准备时彻底觉醒,否则福祸难料。”
殿内一片寂静。巫彭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白昭月拥有超凡力量的同时,竟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隐患与未知的威胁。
“部落内部,对于如何对待娘娘,亦有分歧。”巫彭叹了口气,“一部分族人,如我,认为娘娘既是天命所归,当全力辅佐,助其真正理解并掌控力量,应对可能之劫。但亦有保守派认为,娘娘既已离开部落,嫁入皇室,恐难专于巫族使命,且力量失控风险太大,应……保持距离,甚至重新施加限制。”
这无疑是投下了另一枚炸弹。白昭月身份的复杂性再次凸显,她不仅是皇后,还是巫族预言之女,内部亦有纷争。
“如何才能真正掌控这力量?”白昭月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母族的记载中,可有指引?”
巫彭看着她沉稳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个用兽皮严密包裹的狭长物件,双手奉上:“此乃叶姝巫女离开部落时,偷偷带走的另一半传承信物,与娘娘腕间银镯本是一对。此物名为‘溯影骨片’,其上刻有古老的巫纹,据说蕴含着部分关于圣凰之力的奥秘,以及……指向我族圣地‘凤凰谷’的线索。唯有在圣地,借助先祖遗留的仪式与圣物,或许才能帮助娘娘真正融会贯通,掌控自如,明了使命,亦能规避预言中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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