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两种规矩的碰撞,往往不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而是藏在人心最深处、那些看不见的褶皱里。哎呀,这种感觉真是微妙又刺激!
八月二十八,秋意已经很浓了,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可渭水边上的别馆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气氛变得燥热起来。
乌孙来的使者,是个高鼻梁深眼窝、满脸写着风霜故事的汉子。他没有像他那些前辈一样,一进来就扑通跪地磕头,只是稍微弯了弯腰,递过来一份写在羊皮卷上的……清单?
这看着根本不像正式的国书,倒像是商人之间谈生意的契约嘛!
我心里觉得有趣,也没摆什么天子近臣的架子,更没设高高在上的主座。
就一张圆桌,两杯清茶,这就是我们这次见面的全部家当了。
我接过那份《协作公约》,目光扫过上面写的战马千匹、皮毛十万张,最后停在了刺眼的两个字上。
啧,这词儿听着就不舒服。我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那两个字上画了两道横线,改成了。
笔没停,我在羊皮卷末尾又加了一句:双方共同保护商路安全,谁要是违约,就停止技术支援三年。
墨迹还没干呢,那股子不容商量的肃杀气息就已经透纸而出了。
使者猛地抬起头,声音都有些发抖:这……这条约……能改吗?
我笑了,但笑意根本没到眼底:当然能。下次谈价格的时候,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对乌孙更有利的价码。但是信用这东西嘛…… 我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一旦失去了,就意味着文明的火种,永远不会再降临到你们的草原上了。
使者走了,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两天后,八月三十,星图阁里灯火通明,亮得像白天。
李斯、墨鸢,还有巡行院的几个骨干,都围坐在那个巨大的沙盘前面。
七份从西域送回来的回信摊在桌上。楼兰、车师、焉耆三国写得热情洋溢,可龟兹王的回信就暧昧不清了,字里行间都透着敷衍和推脱。
墨鸢的指尖敲着沙盘上龟兹的位置,声音冷得像冰:该杀鸡儆猴了。烧他们一个示范营,让他们知道背叛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沙盘上那些错综复杂的路线:不行。打仗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最笨的手段。我们要做的,不是逼他们服从,而是让他们自己选择——背叛谁的成本更高。
我随即铺开一张新纸,挥笔写下了《西域协约十六则》。
这十六则的核心,其实就三条:技术共享、商路共护、纠纷共裁。
但最颠覆、最大胆的是,我提议设立一个仲裁巡行团,成员不由各国的王公贵族担任,而是由老百姓推选出来的人,送到稷下学宫短期培训后产生。
我提议,让我的学生轲生来当第一任团长。
让平民来裁决王公贵族的事? 李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违背了纲常伦理,会扰乱天下秩序的!
我直视着这位大秦丞相,一字一句地说:丞相大人,您想想,当活下去变得比忠君更重要的时候,旧的纲常就会像朽木一样,自己垮掉。我们不是在破坏它,只是在它倒下之前,为天下人找到一根新的、更结实的顶梁柱。
李斯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有不解,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好像在重新认识我这个人。
九月初二,敦煌那边传来了消息。
大秦的第一份正式《西域协约》在太守府签署了,我没亲自去。
一架巨大的从咸阳起飞,把一份烫金的合约副本,精准地空投到了章台宫前面的广场上。
附言只有简单几句话:现有七国自愿结盟,共同遵守秦律之外的新规则。
当天晚上,嬴政就召我进宫。
他没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而是像我一样,跪坐在那份合约副本的两侧。
他指着上面的纠纷共裁信风印,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是在咸阳城外,另立了一个朝廷啊。
这话太重了,简直是诛心!
我赶紧俯身磕头,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无比坚定:陛下,臣不敢。臣只是把天下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来的字,摆到了明处。从前,诸侯靠血统号令天下;如今,我们靠着能为百姓解决多少实际困难,来赢得人心。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偷偷去西域看看,那里的百姓,是更敬畏您绣着黑水玄鸟的王旗,还是更敬畏那枚能给他们带来暖棚和水车的信风印
嬴政凝视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宫殿里的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睛里跳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激烈博弈。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疲惫,但好像也有几分释然:你走的这条路,比朕修长城还要凶险。但是或许……也比朕开拓千里疆土,走得更远。
九月初四,坏消息传来了。龟兹王果然发难了。
他拉拢了同样摇摆不定的鄯善,公开抵制我们的协约,宣称这是蛊惑人心的邪术,还用的罪名,抓了两名路过他们地盘的秦国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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