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情,在一夜之间骤然翻转。
“妖书”之说,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不攻自破。
嬴政的车驾,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南门附近的一处街角。
他换了一身常服,立于攒动的人群之后,目光如炬。
他亲眼看到,一名刚识字不久的蒙童,正踮着脚,一字一句地大声朗读着《待考七问》的条目,而他身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含笑点头,不时低声纠正他的读音。
知识,不再是庙堂之上的专利,它如溪流般,淌进了咸阳的每一条街巷。
嬴政甚至没有回宫,便在章台宫偏殿召见了李斯。
“从前修史,是史官写完了,挑拣着给朕看。”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感慨,“如今,却是边写边问于天下——这倒像是治国了。”
李斯深深一揖,顿首道:“陛下圣明。民知其所参与,则信其公;疑而不敢驳,则失其本。赤壤君此举,非仅为修史,实为立信于天下!”
嬴政默然良久。
他提起朱笔,在一份由我呈上的、请求设立专门核查机构的奏疏上,重重批下两个字:“准奏。”随即又添一行小字:“赐名‘考据司’,隶国史馆,专司核验天下所献之文书实录。”
当夜,我站在崭新的“考据司”牌匾之下,亲手在第一册工作条例上,写下了第一条规则:“凡否定民间记载者,须自备人证物证,呈于司内,公辩三场。不得空以‘不合典制’、‘闻所未闻’四字驳回。”
墨鸢默默地递来一套精巧的铜活榫模具。
那是一组可拆卸拼接的档案格架原型,铜件冷冽坚硬,触手生凉,榫头咬合严密,轻轻一推便滑动顺畅,无声嵌入槽位。
她已连夜为考据司设计出了这套系统,能根据不同地域、不同类别的史料,随时调整结构,便于交叉检索。
我接过模具,指尖摩挲过铜面细微的刻度纹路,听见金属轻碰时发出清越的“叮”声,像是一把钥匙落入锁孔。
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心中那块由构陷和流言压成的巨石,终于化为齑粉。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一个女人执笔修史,他们怕的,是这天下万民,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地方和被人听见的勇气。
而现在,每一句曾被他们视作尘埃的言语,都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武器,一枚枚钉进旧秩序棺椁的钉子。
我以为,这场胜利会换来至少数月的安宁。
然而,考据司成立的第五日,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绕开了所有耳目,直接闯入了我的官署。
他带来了一封来自蜀郡的密信,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滚烫的火漆印——那是当初嬴政赐予我的、代表我私人势力的“赤壤”君印。
我心头猛然一震,指尖几乎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这枚印,仅有一正一副,正印随身,副印……当年深埋青城山一处隐洞,唯有生死关头方可启用。
我强压惊涛,取来放大镜细细查验:火漆色泽温润如血,边缘无重熔痕迹,印纹清晰完整,连右上角那一道细微裂痕都分毫不差——是真的。
是谁?竟能启封禁之地?
是死士传讯?还是有人早已潜入我最隐秘的据点?
我拆开信纸,只一句话,和一幅简陋的草图。
刹那间,耳畔似响起山涧奔流之声,鼻尖仿佛嗅到潮湿岩壁与青铜锈蚀的气息,掌心竟渗出冷汗。
窗外的更鼓敲了三声,天光仍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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