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内，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振奋和忙碌后的疲惫。屏幕上，关于成功逮捕刘明宇、并公开通缉张天贵的新闻正在各大平台滚动播放，网络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声援和支持。民警们虽然彻夜未眠，但眼中都带着光亮，连日来的憋屈似乎一扫而空，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然在望。
赵猛站在大屏幕前，双手叉腰，尽管眼圈乌黑，但脊梁挺得笔直。他刚刚亲自监督了对刘明宇的初步审讯，虽然对方在律师到场前一言不发，但那种色厉内荏的惊慌是掩饰不住的。他相信，撬开他的嘴只是时间问题。
“技术队，刘明宇电脑和手机里的数据恢复得怎么样了？特别是加密通讯记录和删除文件，要快！” “经侦支队，冻结账户的流水分析有没有新发现？重点查他和境外那些皮包公司的资金往来！” “各巡逻单位，提高警惕，发现张天贵踪迹立即上报！他跑不远！”
一道道指令发出，整个机器高效运转。赵猛感觉，那层包裹着真相的黑幕，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接下来就是顺势而下，犁庭扫穴！
就连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局长周卫东，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甚至私下对赵猛说：“干得不错！这下，对上对下，总算有个交代了。接下来务必把证据做铁，办成铁案！”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大局已定的气氛中，王磊却始终抱着胳膊，站在角落，冷眼旁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多年的军旅生涯和特种作战经验，让他对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他总觉得，对手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范，尤其是那个至今未曾直接露面的王雅丽，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更高层级的影子。
风暴眼中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雷暴。
果然，就在上午十点，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的电话通知，直接打到了周卫东的局长办公室。
会议的气氛与市局的振奋截然不同，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和诡异。
市长秦伟明坐在主位，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与会的有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部长等一众常委，以及周卫东。
没有寒暄，秦伟明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重量：“刚接到省办公厅的正式通知。鉴于我市‘状元劫持案’及其关联问题社会影响巨大，关注度极高，为彻底查明真相，回应社会关切，省里决定，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秦伟明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念出通知内容：“调查组由省教育厅副厅长、省公安厅经侦总队负责人牵头，成员包括省纪委、省考试院相关同志。将于今天下午抵达我市，指导案件调查工作。”
“指导”两个字，被他念得格外清晰。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极其轻微的抽气声。
周卫东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泛起的些许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
省调查组？在这个节骨眼上？
名义上是“指导”，是“重视”，但真正的意味，在场的老油条们谁不清楚？
警方刚刚取得关键突破，抓了人，舆论势头正好，省里突然空降一个高规格调查组下来“指导”？这与其说是助力，不如说是来“接管”、来“平衡”、来“降温”的！
省教育厅、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省纪委、省考试院…这个组成结构就极其微妙！它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查清单一的劫持案或舞弊案，而是要将事件提升到“教育系统规范性”、“经济犯罪侦查”甚至“官员违纪”的层面！
这背后，必然有来自更高层级的力量推动了这一切！很可能是王雅丽那条通往省里的线，开始发力了！他们眼见江城层面快要失控，便果断将战场升级，试图将案件的主导权和解释权从势头正盛的江城警方手中夺走！
会议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氛围中结束。周卫东回到市局时，脸色铁青，直接将赵猛和王磊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沉重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情况就是这样。省调查组下午就到。接下来的所有调查工作，必须向调查组汇报，重要的侦查措施和决策，要争取调查组的……理解和支持。”周卫东的话说得很艰难。
赵猛脸上的兴奋和疲惫瞬间凝固，转而变成难以置信的愤怒：“什么？！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刚抓了人他们就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摘桃子还是拉偏架？！我们辛辛苦苦……”
“赵猛！”周卫东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无奈，“注意你的身份！这是省里的决定！是组织程序！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和执行！”
他何尝不憋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是来自省里的直接指令。
赵猛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无法反驳。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沉重，更“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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