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大楼七层,专案组临时指挥中心。时间已过晚上十点,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烟草味以及一种无声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疲惫与焦灼。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嘶嘶声、键盘急促的敲击声、压低的通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专案攻坚期特有的场景。
赵猛拄着拐杖,站在巨大的白板前,白板上贴满了照片,画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鹦鹉螺岛爆炸现场、打捞出的残骸、法医中心那具带有条形码疤痕的尸体照片、鼎坤集团的LOGO、奥丁之眼的资料、还有刚刚拿到的、指向公海“生命方舟”医疗船和泰国“新希望”中心的线索……所有这些碎片,像一副巨大拼图的各个部分,散落在他眼前。
他的左腿胫骨骨折处打着厚重的石膏,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粘住了几缕散乱的头发,脸色因失血和缺乏睡眠而显得灰暗。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在暗夜中燃烧的炭火,灼亮、锐利,紧紧盯着白板中央那几个用红色记号笔圈出的关键词:“园丁”、“土壤”、“彼岸花”。
他刚刚结束了与法医老周和技术部门的视频会议,确认了“黑狼”队员尸体疤痕内生物芯片与“生命方舟”的关联。这条线索至关重要,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摸到了一条通往核心的线缆。兴奋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太顺利了。
从鹦鹉螺岛幸存,到获得关键证据,再到如今锁定海上移动基地和东南亚据点,一系列突破看似惊险,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方向。这感觉,不像是在追击一个狡猾的、能布下鹦鹉螺岛那种局的组织,反而像是……有人在暗中引导,或者说,在容忍他们接触到某个层面?
他想起了李凡提到的、从其父亲日志中解密出的信息:“园丁”在系统内部,位置很高。梁芳遭遇的审讯和阻力,苏晴收到的“渔夫”警告——“清理开始,信任名单作废”。老鬼家属被神秘转移,埃里克和刘剑锋助手在泰国清迈现身……
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重组。
一个位高权重的内鬼——“园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保护张天贵这样的卒子?还是有着更深的图谋?他为何在鹦鹉螺岛事件后没有彻底掐灭所有线索,反而让调查推进到了“生命方舟”和“新希望”中心?
是自信?认为公海和境外是安全区,警方无力触及?还是……有更可怕的意图?比如,借刀杀人?利用警方的手,去清除某些需要被“清理”的目标?或者,是为了掩盖一个比鹦鹉螺岛更大的秘密?
赵猛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如果“园丁”的能量真如推测的那般巨大,那么此刻专案组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他们所谓的“秘密调查”,或许只是一场在别人导演下、自以为隐蔽的舞台剧。
必须做点什么来验证!必须留下后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坐回电脑前。他需要整理一份绝密报告,将“生命方舟”和“新希望”中心的线索,连同对内部存在“园丁”的严重怀疑,形成一份逻辑严密、证据链清晰的内部简报。这份报告,他不能通过常规的OA系统流转,必须走最高级别的、线下单线报送渠道,直接呈报给部里一位他以性命担保绝对清廉正派的老领导。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如果判断正确,可以绕过可能的拦截,将信息送达顶层。如果判断失误,或者那位老领导也……赵猛不敢想下去。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信任,在此时成为一种奢侈的赌博。
花了整整三个小时,赵猛字斟句酌,完成了这份不到五页,却重若千钧的报告。里面详细罗列了生物芯片的发现、信号溯源至“生命方舟”的过程、资金链与“新希望”的关联,并明确提出了对内部存在保护伞“园丁”的指控,建议立即启动对“生命方舟”的国际司法协作调查,并对“新希望”中心进行跨境审计摸底。
最后,他使用了与老领导约定的、代表“十万火急、绝密亲启”的电子印章和密码标识。他将报告打印出唯一一份纸质版,放入标有“绝密”的专用牛皮纸袋,用防拆封条仔细封好。然后,他拿起内部保密电话,接通了老领导办公室的直通线路——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对面传来老领导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声音:“小赵?这么晚,什么事?”背景音很安静。
“首长,有极端重要、高度紧急的情况汇报。我准备了一份绝密报告,涉及跨国重案及内部重大隐患,需要立即当面呈报,或通过绝密通道转呈您。”赵猛语速很快,但清晰有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事态的严重性。“报告现在在哪?”
“在我手里,纸质版,唯一一份,已密封。”赵猛回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