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第三天的清晨,阳光把“格桑花”合作社的棚圈照得透亮。“乌云盖雪”正低着头,用粗糙的舌头舔舐刚出生的小牛犊——小家伙浑身覆着细密的黑毛,唯独四蹄是雪白的,像踩着四团棉花,次仁爷爷说这是“踏雪寻梅”的好兆头,比它妈妈的“乌云盖雪”更金贵。旦增蹲在围栏外,举着手机拍短视频,镜头里小牛犊踉跄着站起来,刚走两步就摔个屁股墩,惹得棚圈外的村民们哄笑起来,哈出的白气在阳光下连成一片朦胧的雾。
“别拍了,沈老师他们在村口等你。”卓玛抱着一摞藏汉双语的毒草识别手册走过来,藏袍的衣角沾着未化的雪沫,“县畜牧站的兽医带了新设备,说是粉丝捐的,让你去帮忙卸货。”旦增立刻把手机塞进口袋,跑起来时藏袍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这几天他成了合作社的“专职宣传员”,粉丝捐赠的每一批物资,他都要拍视频记录,配文从最初的“谢谢大家”,慢慢变成了“今天收到的显微镜,能帮我们看清牛身上的寄生虫”,评论区里的“催更”声,比村里的牦牛铃铛还热闹。
村口的土路上,三辆蓝色的冷链车正停在那里,车身上印着“格桑花暖厨 爱心物资”的红色字样。沈亦舟正和一个穿物流制服的年轻人核对清单,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单据上划过:“这是上海医药捐的医用冷藏柜,温度要调到2-8℃,和上次的血清保存条件一样;青海大学寄来的是便携式检测设备,张教授特意说要当面教我们用。”年轻人往车后指了指,笑着说:“还有两箱是粉丝个人捐的,里面全是暖宝宝和防寒手套,附言说‘给守牛的大叔们暖手’。”
李伟正蹲在地上组装一台银色的仪器,军绿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是牛用B超机,”他抬头朝旦增招手,“过来学学,以后合作社的牛怀孕了,咱们自己就能检测,不用再等兽医翻山过来。”旦增凑过去时,刚好碰到仪器的金属外壳,冻得赶紧缩回手,惹得周围的物流师傅笑起来:“小伙子别急,这设备我们运了五天,从青海到西藏,光协调冷链就花了两天,现在暖着呢。”
扎西科长骑着摩托车赶过来,车斗里装着一卷蓝图,车把上挂着个保温桶。“县发改委的同志刚走,”他把保温桶递给沈亦舟,“这是他们带的热奶茶,说你们卸物资冻坏了吧。监测站的地基图纸也批下来了,专家说要加防冻层,不然明年开春冻土融化容易裂。”他展开蓝图,指着上面的红色标记,“这里要建个标本室,把醉马草、狼毒花的标本摆进去,村民放牛前都来认一认;那边留个培训室,县畜牧站每月派专家来上课,教大家怎么看牛的健康状况。”
“可防冻层要加钱,咱们的捐款够不够?”沈亦舟翻开记账本,眉头微微皱起,“上次直播捐的8.6万,买血清和运输花了1.2万,剩下的7.4万,买设备就用了4.8万,建地基的材料钱还没算进去。”扎西科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心,县发改委批了15万专项补贴,专门用于监测站建设,刚才已经打到合作社账户了。县文旅局还说,体验游项目的启动资金,他们也会协调,让咱们先把民宿改造起来。”
正说着,周小雨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屏幕里她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包裹,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忙了好几天。“亦舟,李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她举起一份清单,“粉丝捐赠的第二批物资已经从成都发出了,有10台太阳能杀虫灯,还有500斤青稞种子——是云南农科院培育的抗寒品种,比咱们当地的产量高三成。”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骄傲,“我跟物流那边谈好了,这批物资走的是‘乡村振兴绿色通道’,运费全免,预计后天就能到。”
“种子正好能用上!”李伟突然插话,他刚把B超机调试好,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乌云盖雪”的内脏影像,“昨天兽医检查说,‘踏雪寻梅’是头小公牛,明年就能当种牛。咱们建个青稞种植示范园,用新种子种出的青稞喂牛,牛肉品质肯定更好,到时候体验游的游客还能亲自摘青稞,多好。”旦增立刻凑到镜头前:“小雨姐,能不能让粉丝们再捐点图书?村里的小孩都想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关于养殖和种植的。”周小雨笑着点头:“我已经在直播间发起‘书香援藏’活动了,今天就有200多本书寄出来,全是带插图的科普书。”
中午的阳光渐渐暖了些,村民们把捐赠的物资搬进刚搭好的临时仓库,次仁爷爷拄着拐杖,挨个抚摸那些崭新的设备,像在打量自己的孩子。“这些东西,比当年的酥油茶还金贵。”他转头对沈亦舟说,“我年轻的时候,牛病了只能靠老法子,烧点酥油灰撒在伤口上,能不能好全看天意。现在有了这些,咱们的牛就能平平安安的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枚磨损的银元,“这是我攒了一辈子的积蓄,虽然不多,也给监测站添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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