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在陈墨于医院与公寓之间两点一线的忙碌中,在无数个于被窝里借着手电微光研读的深夜里,秋意渐浓,转而寒冬悄至。那本《地理辨惑清册》已被他反复咀嚼了数遍,从总纲的哲学思辨,到“龙、穴、砂、水、向”的骨架体系,再到“五星九星”的星体分类、“青龙白虎”的砂手格局,乃至各种“形煞”的辨识与初步的化解原理,他已然在心中搭建起了一个清晰的风水学理论框架。然而,理论终究是纸上谈兵,他渴望能亲眼见证、亲身感受那书本上描述的“气”在真实环境中的流动与聚散。
这个机会,在一个寒风凛冽却阳光尚好的午后,不期而至。
微晶子难得地主动来到医院的后门附近等待陈墨下班。当陈墨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出大楼,看到那袭熟悉而单薄的灰色道袍时,精神不由得一振。
“前辈!”他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微晶子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检阅他这段时间的进境。老人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理论熟稔于心,固然重要。然,风水乃实践之学,重在目击而道存。今日,带你去观一处特殊所在,亲身体会何为‘散气’,何为‘不藏’。”
“特殊所在?”陈墨心中好奇,隐隐有些期待。
“随我来便是。”微晶子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他的步伐依旧不疾不徐,但方向却并非往常那片静谧的园林,而是朝着与城市中心相反、略显偏僻的城西方向行去。
陈墨紧随其后,心中猜测着目的地。穿过几条越来越陈旧的街道,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稀疏,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与沉闷之感。终于,在绕过一片光秃秃的丘陵后,一片规模宏大、戒备森严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尽头。
高耸的、布满电网的围墙,冰冷的水泥灰色调,墙角了望塔上清晰可见的警卫身影,以及那紧闭的、厚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生机的大铁门……这里,竟然是本市的模范监狱!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他万万没想到,微晶子带他来的“特殊所在”,竟是这样一个地方。与他想象中的名山大川、古宅僻壤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压抑、束缚与剥夺的气息。
微晶子在距离监狱外围围墙尚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小土坡上停下了脚步。这里视野开阔,足以将监狱的主体结构和周边环境尽收眼底,又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凛冽的寒风掠过坡顶,吹得人衣袂飞扬。
“感觉如何?”微晶子没有回头,望着前方的监狱,淡淡地问道。
陈墨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动,开始运用他所学的知识观察。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强烈的、直观的不适感。那巨大的、毫无生气的方正建筑群,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硬生生地砸在这片土地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前辈,”陈墨组织着语言,试图用风水的术语来描述自己的感受,“此地……气场极为滞涩、阴冷。围墙过高过直,毫无情意可言,如同死龙僵卧,非但不能藏风,反而……反而像是在不断散发着一种‘死气’、‘煞气’。”
微晶子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但语气依旧平静:“继续说。看得再仔细些,莫要被表象的情绪所扰,需看出其格局上的根本弊病。”
得到鼓励,陈墨凝神静气,目光如扫描仪般,开始细致地分析:
“您看其整体布局,”他指向监狱方正的轮廓,“四四方方,棱角分明,毫无曲线与变化。风水之道,贵在曲折有情,最忌直来直去,僵直死硬。此等格局,在风水上可视为‘荡气局’,气脉在此无法盘旋凝聚,直冲直泻,如同漏勺盛水,导致生气无法留存,内部气场必然涣散、混乱。”
“再看其围墙与大门,”陈墨的目光移到那高耸的围墙和紧闭的铁门上,“围墙过高,且顶端布满尖锐的铁丝电网,这在形法上,形成了强大的‘压迫煞’和‘火形煞’(电网属火),不仅完全隔绝了内外气场的交流,更将对内形成强大的心理威慑与能量压迫。而大门……竟是开在正前方,且正对着一条笔直延伸进来的内部道路,这……这简直是标准的‘枪煞’或‘穿心煞’!气从大门直冲而入,毫无缓冲,在内部横冲直撞,如何能安?”
微晶子微微颔首:“观察得不错。门户者,宅之纳气口,犹人之口鼻。纳吉则吉,纳凶则凶。此门纳直冲死硬之气,凶可知矣。”
陈墨受到启发,又将目光投向监狱建筑的门窗设计。他发现,监狱的窗户不仅数量稀少,而且都非常狭小,位置很高,更像是为了透气和监视,而非采光与视野。窗口还竖着冰冷的铁栏杆。
“窗户……”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窗为气眼,主吐纳、采光、视野。此地窗户狭小、高置、加装铁栏,不仅严重限制了阳光(阳气)的进入,也阻碍了内外视线的交流与气场的自然流通。这使得内部气场郁结、阴暗,缺乏生机与希望。而且,铁栏形成的密集直线,本身也是一种‘形煞’,加剧了内部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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