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圣宗,杂役院。
时值深秋,寒风萧瑟,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进破旧的院落。院子里,几个年轻杂役正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喂,老不死的,扫个地都磨磨蹭蹭,是不是活腻歪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杂役一脚踢飞老者刚扫成堆的落叶,叉着腰骂道。
老者身形佝偻,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双手如同干枯的树皮,紧紧握着一把秃了毛的扫帚。他叫林凡,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在这修仙界,炼气期修士的寿元极限,大抵就是一百二十岁。他能多活这十年,全凭一口不甘之气和往日对宗门规矩的恪守,让管事偶尔心生怜悯,赏下些微末的延寿药物。但如今,那点药效也早已耗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面对年轻杂役的挑衅,林凡只是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沙哑着开口:“李二狗,落叶……还需清扫,莫要误了管事巡查。”
他的声音苍老而无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百年杂役生涯,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平,如今连愤怒都显得奢侈。
“哟呵?还敢顶嘴?”那叫李二狗的杂役眉毛一竖,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搡林凡,“你个老废物,占着茅坑不拉屎!炼气一层趴了一百年,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把名额让出来!”
炼气一层……是的,林凡的修为,百年未曾寸进。并非他不努力,而是他的灵脉,是修仙界公认最劣等的“伪灵脉”,细若游丝,闭塞不堪,吸纳灵气的效率连普通下品灵脉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这样的资质,在修仙界与废人无异。当年被测出灵脉后,家族毫不犹豫地将他像处理垃圾一样卖给了初圣宗,换取了微薄的灵石。这一百年来,他就在这杂役院,做着最脏最累的活,看着一批批同龄人甚至晚辈,从外门到内门,从筑基到金丹,而他,依旧是最底层的炼气期杂役。
林凡没有躲闪,也无力躲闪。李二狗炼气三层的修为,一推之下,他这老朽的身躯必然要摔个结实。他只是闭上了眼,准备承受这无妄之灾。预想中的力道并未传来,反而听到一声呵斥。
“住手!李二狗,你又在此欺辱林老!”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响起。
林凡睁开眼,看到是杂役院的张管事走了过来。张管事年纪也不小了,筑基初期修为,算是杂役院里少数对林凡还有些许关照的人。
李二狗悻悻地收回手,赔着笑道:“张管事,我……我就是跟林老头开个玩笑。”
“开玩笑?”张管事冷哼一声,“落叶散了,还不快扫干净!再让我看见你惹是生非,扣你三月例钱!”
李二狗不敢再多言,狠狠瞪了林凡一眼,灰溜溜地拿起扫帚。
张管事走到林凡面前,看着他那副老态龙钟、气息奄奄的模样,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林凡手中:“林凡,这是一颗‘益气丹’,虽不能延寿,但也能让你好受些。你的情况……我也知道,唉,好自为之吧。”
益气丹,最低级的丹药,对修炼几乎无用,只能略微提振凡人的精神。但对如今的林凡来说,已是难得的关怀。他颤抖着接过布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低声道:“多谢……张管事。”
张管事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他帮不了林凡更多,在这实力为尊的修仙界,一个筑基管事,能做的实在有限。
林凡攥紧那颗带着体温的丹药,却没有服用。他缓缓走到院角,靠着一棵老树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杂役服渗入骨髓,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体内那点微弱的灵力,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勉强维系着心脏的跳动。
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百年前,自己刚被送到初圣宗时,也曾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哪怕灵脉再差,只要肯努力,未必没有一线生机。他比任何人都勤奋,别人修炼一个时辰,他修炼三个时辰;别人睡觉,他还在打坐。可现实是残酷的,伪灵脉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任凭他如何努力,吸纳的灵气永远入不敷出,修为停滞不前。
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熬成了青年,又从中年,熬成了如今这垂垂老矣的模样。同期入门的杂役,要么寿元耗尽化作黄土,要么侥幸突破筑基,脱离了这最底层。只有他,林凡,像一颗顽强的钉子,牢牢钉在杂役院,成了宗门里活着的化石,一个公认的笑话。
“咳咳……”一阵寒风灌入喉咙,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胸口火辣辣地疼,那是寿元枯竭,五脏开始衰败的征兆。
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是伪灵脉?凭什么他勤勤恳恳百年,却落得如此下场?那些资质好的弟子,可以享用最好的资源,最高的功法,而他却连最基本的修炼都难以维持。这天道,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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