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抓起来!就是他!这个扫把星,肯定是他搞的鬼!”
刘明那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会议室里死寂的氛围。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指着远处的苏正,面目狰狞。
“王市长!张书记!你们要相信我!这个工程绝对没有问题!是苏正!他一直对我们乡领导班子心怀不满,因为合同到期要被辞退,所以怀恨在心,故意用邪术破坏!那份报告上的批注就是证据!”
刘主任也仿佛瞬间回过神来,他挣扎着爬起来,附和道:“对对对!就是他!我们都被他那老实巴交的外表给骗了!他这是蓄意报复!是严重的破坏行为!必须严惩!”
叔侄俩一唱一和,试图将这盆脏水,不,是这口足以压死人的黑锅,死死地扣在苏正的头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是啊,这件事太诡异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平地起妖风,还那么精准地只吹烂了形象工程?刘明的说法虽然荒诞不经,但在这种超自然的现象面前,似乎又成了唯一可能的“解释”。
几个乡政府的干部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苏正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畏惧。
“难道……真是他干的?”
“看着不像啊,他一个临时工,哪有这本事?”
“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他,从头到尾都那么镇定,一点都不害怕。”
苏正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地从窗边走了过来。他没有像刘主任叔侄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畏惧茫然。他的脚步很稳,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木讷。
他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瘫软的刘主任和状若疯癫的刘明,最后落在了脸色铁青的王副市长和若有所思的张怀安书记身上。
“领导,”苏正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我不知道刘主任和刘明在说什么妖法邪术。我只是一名合同工,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这份总结报告,是刘主任昨天亲手交给我的,并且明确指示,要我写得‘天花乱坠’,‘成绩斐然’。上面的批注,也是刘主任要求我附和一句‘赞扬’的话。我想着,既然是赞扬,那就要有力度,要表达出项目在领导心中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位,要拿出‘好上天’的气魄,更要有‘让全世界都看看’的胸怀。”
苏正的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字字句句都透着一个基层员工的“耿直”和“实在”。
他看着刘主任,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刘主任,我只是完全按照您的指示去办的。我文化水平不高,只能用这些词来形容我内心的震撼。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噗——”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几个年轻的记者也跟着憋不住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太绝了!
这番解释,简直是天衣无缝!
你说我用妖法?证据呢?就凭我写了几个形容词?那我还说你长得“惊为天人”呢,你怎么不飞升啊?
我只是个听话的临时工,是你们领导要求我这么写的。现在出了事,反而怪我这个执笔者赞扬得太卖力了?这是什么道理?
刘主任被苏正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昏过去。他指着苏正,“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
难道他要当着市领导的面承认,自己就是让苏正去造假,去写虚假报告的吗?
刘明也傻眼了。他本以为苏正会惊慌失辩,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冷静,还反将了一军。他急得跳脚:“你胡说!你就是故意的!你……”
“够了!”
一声沉喝,如同惊雷,打断了刘明的叫嚷。
是市委副书记张怀安。
他缓缓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张怀安没有理会丑态百出的刘家叔侄,而是缓步走到苏正面前,拿起那份报告,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那句批注。
“惊天地,泣鬼神。好上天。让全世界都看看。”他轻声念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正一眼。
这个年轻人,表面木讷,内心却藏着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他用最“顺从”的姿态,完成了最彻底的反抗。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会被当成谄媚,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用这种极端反讽的方式,将这份报告变成一枚定时炸弹。工程不出事,这只是几句夸张的废话;工程一旦出事,这几句话就成了最响亮的耳光,最致命的铁证!
这哪里是什么临时工的无奈之举,这分明是深思熟虑、大智若愚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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