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在哪儿?”秦峰的眼睛亮了,像闻到血腥味的猎犬。
“人称‘赵三手’,真名叫赵来顺。”何老看着林正,“就住在王家庄往西十里地的赵家坪。不过我劝你们,别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滑得像条泥鳅,心比墨还黑。”何老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今天穿着便衣找上门,他闻着味儿都能知道不对。明天,他就能跑到县城来,到处嚷嚷说刑警队的人栽赃陷害,欺负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医生。到时候,你们是有理也说不清。”
秦峰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那套直来直去的办案方式,在这种盘根错节的乡野人情社会里,处处碰壁。
林正却笑了。他看着秦峰那副憋屈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秦队,谁说我们要以警察的身份去找他了?”
秦峰一愣:“那不然呢?”
林正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脸上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民政局小林”的表情。
“咱们是民政局的干部啊。”他一本正经地说,“最近县里不是正在搞‘送温暖、下基层’的活动吗?我们接到群众反映,赵家坪有一位名叫赵来顺的老医生,医术高超,常年为贫困村民义诊,品德高尚,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所以,我们代表组织,特地去慰问他,给他送一面‘医者仁心’的锦旗,顺便……再跟他探讨一下,如何更好地利用中医中药,为咱们县的‘因病致贫’家庭,提供更精准的医疗帮扶。”
这一大套官话说下来,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秦峰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看着林正,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年轻人。这小子,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把抓捕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冠冕堂皇。
何老也是一愣,随即抚着自己的白须,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用官府的套路,去对付官府的蛀虫。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指着林正,笑得前仰后合,“我活了八十年,头一次见你们这么办事的。行,你们要去送锦旗,我这糟老头子也送你们一样东西。”
说着,他转身走进屋里,片刻后,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林正。
“这是什么?”林正接过来,感觉里面是些粉末。
“雄黄混着几味驱蛇虫的药粉。”何老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赵三手那个人,除了心黑,还有个癖好,喜欢玩蛇。他那院子里,不知道养了多少毒物。你们去,把这个洒在裤腿和鞋上,以防万一。”
秦峰的心头一凛。一个玩蛇的赤脚医生,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多谢何老。”林正郑重地将药包收好。
“谢就不必了。”何老摆了摆手,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何老的目光,变得像寒冬的冰凌一样冷。
“抓到那个畜生之后,告诉我一声。我要亲眼看着他,把那碗药,一滴不剩地,自己喝下去。”
从何老的小院出来,重新坐进那辆桑塔纳,秦峰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却没有立刻开走。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林正,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长长地吐出。
烟雾缭绕中,秦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林正,”他忽然开口,“我以前,觉得你这人太‘轴’,太理想化,不懂人情世故,在咱们这小县城,迟早要撞得头破血流。”
林正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现在我明白了。”秦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异常复杂,“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屑于懂。你用的,是另一套玩法。”
他掐灭了烟,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但这次,没有发出刺耳的鸣笛声,而是沉闷的一响。
“妈的,这套玩法,我喜欢!”
秦峰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压抑许久后,终于找到方向的、充满了昂扬斗志的笑。
林正也笑了,他将那包雄黄药粉放在仪表台上,目光望向了赵家坪的方向。
“那秦队,咱们这面‘医者仁心’的锦旗,什么时候送过去?”
秦峰一脚油门踩下,桑塔纳发出一声咆哮,像一头苏醒的野兽,猛地冲了出去。
“现在!立刻!马上!”他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杀气,“我他妈的,都有点等不及要见见这位‘德艺双馨’的赵神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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