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火焰,在酒精灯的铜口上静静地跳动。
它不大,甚至有些孱弱,仿佛一阵稍强的风就能将其吹灭。但在这间被恐惧和腥臭浸透的诊疗室里,它却是唯一的光源,是文明与秩序的最后防线。
林正手持着这朵火焰,像举着一面无形的盾牌。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沉稳得如同丈量土地,将那缩在墙角的“怨灵蛇种”逼入绝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焦灼气味,那是邪祟之物被纯阳官气灼伤后留下的味道。地面上,那滩黑色的污迹还在微微冒着细烟。
对峙。死一样的对峙。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到极限。王医生靠着药柜,粗重地喘息着,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正手中的火焰,那抹幽蓝,是他此刻唯一敢直视的东西。王大山则紧紧护在女儿的病床前,手里那把砸碎了的玻璃瓶颈还未扔掉,成了他最后的武器,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是野兽护崽般的决绝。
墙角那东西不再嘶鸣,也不再扭动。它蜷缩成一团,那两颗血红的光点,像两颗即将熄灭的炭火,死死锁定着林正。它在等待,或者说,在思考。它那由怨念和残魂构成的混乱意识,正在飞速地理解着眼前的处境。
突然,那两颗血红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一股无声的信息,并非语言,而是一段段破碎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向林正的脑海。
一个年轻的男人,在黑暗的矿洞里绝望地刨着塌方的碎石,指甲翻飞,血肉模糊。
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他抱着一个僵硬的瓦罐,沉入水底,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一张张村民冷漠或嘲讽的脸,一句句“活该”、“报应”的恶毒话语。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稚嫩的、沉睡的女孩脸上,那是二丫。一股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执念,混合着对整个世界的憎恨,冲击着林正的意志。
它在求饶,用一种极为阴毒的方式。它试图用赵来顺之弟的悲惨遭遇,来换取林正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怜悯。只要林正的意志出现一丝缝隙,它就能找到反扑的机会。
【警告!目标正在进行精神渗透,试图唤起宿主的同情心。此聚合体怨念为根,残魂为引,已无任何挽回可能。任何形式的留存,都将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客观,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那些画面带来的所有情绪波动。
林正没有理会脑中的杂音,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清澈而坚定。他不是法官,无法审判三十年前的恩怨。他也不是神佛,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他只是一个干部,职责是保护眼前的人民。
这就够了。
“王医生,”林正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响起,“给孩子处理伤口,清创,缝合。这里交给我。”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命令,将王医生从呆滞中唤醒。他一个激灵,对啊,救人!自己是个医生!他看了一眼墙角的怪物,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血肉模糊的女孩,内心的天平瞬间倒向了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职责。
“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扔掉手里的碎玻璃,踉跄地冲到消毒盘前,用颤抖的手拿起镊子和棉球,开始清理二丫腿上的伤口。动作不再优雅,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属于医生的专注,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林正的目光转向王大山。
这个朴实的汉子,此刻正像一尊雕像,一半是面对邪物的恐惧,一半是保护女儿的愤怒。
“大哥,”林正的语气缓和了些,“我需要你帮忙。”
王大山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林正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瓶打碎后还剩下大半的生理盐水瓶。“不,不是那个。”他的目光,移到了旁边一瓶从未开封过的、棕色玻璃瓶上——那是浓度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
“把那个,扔过去。全部浇在它身上。”
王大山愣住了。他看着那瓶酒精,又看看墙角那团蠕动的黑影,瞬间明白了林正的意图。这是要……赶尽杀绝。一股原始的、酣畅淋漓的快意,从他心底涌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字。他冲到桌边,一把抓起那瓶沉甸甸的酒精,拧开盖子的动作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
墙角那“怨灵蛇种”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它不再伪装,蜷缩的身体猛地舒展开来,两颗血红的光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光。它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吼,像一道离弦的箭,不扑向林正,也不扑向王大山,而是朝着正在低头处理伤口的王医生背后射去!
围魏救赵!
它算准了,只要伤到那个医生,林正就必然要分心来救!
“小心!”林正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将手中的酒精灯朝着那黑影的轨迹,狠狠地甩了过去。
酒精灯在空中划过一道幽蓝色的弧线,像一颗小小的流星。那黑影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团致命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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