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的话音落下,谈话室里那只老旧的石英钟,发出的“滴答”声,仿佛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声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监控录像……不见了。
这五个字,像一滴墨,滴入了本就浑浊的水里,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坐在对面的小王,嘴巴下意识地张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作为纪委新人,参与的案子不多,但他也明白,在纪委已经介入的情况下,核心证据不翼而飞,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容不迫地抹去了一切痕迹。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宣战。
马东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腮边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他死死盯着林正,试图从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或者……窃喜。
然而,什么都没有。
林正的反应,平静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他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只是轻轻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眼,迎上马东的目光。
“是吗?”他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倒……不意外。”
不意外。
这三个字,比任何激烈的辩解都更有分量。它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马东的心里。他不是在说“太好了,我的嫌疑洗清了”,也不是在说“怎么会这样”,而是在说“看吧,我早就料到了”。
这一刻,审问者与被审问者的位置,在心理层面上,悄然发生了逆转。
“看来,”林正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依旧交叉放在桌上,形成一个稳固的塔尖,“有人比我们,更着急证明那封血书的‘真实性’。也或者说,是更害怕那段录像里,可能存在的‘不真实’。”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不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在为马东分析案情。
马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没有理会林正的话,而是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短号,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是我,马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强那边什么情况?……具体一点,是硬盘被格式化了,还是物理损坏?……被拿走了?谁当的班?……保卫科的登记记录呢?……查!给我立刻封锁镇政府,把昨晚到现在所有进出过三楼的人员名单,全部列出来!一个都不能漏!”
他语速极快,一道道指令干脆利落。
挂断电话,整个谈话室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小王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感觉到马主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怒火,那是一个正直的、以程序为生命的纪委干部,在发现规则被肆意践踏后,最本能的愤怒。
马东放下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再次看向林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得不将对方视作“临时盟友”的审慎。
“你说得对。”马东的声音有些沙哑,“能悄无声息地拿走监控硬盘,还能让保卫科的记录凭空消失,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对方的能量,至少在镇一级权力之上。”
他这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试探林正。
林正没有接这个话茬,他不想暴露自己对白马镇权力结构的了解程度。他只是换了个角度,继续扮演那个冷静的“案情分析员”。
“马主任,销毁证据,本身就是一种证据。它证明了对手的心虚和恐慌。”林正的目光平静如水,“他们以为抹掉了痕迹,实际上是画蛇添足,反而暴露了自己。现在,战场已经不局限于这间谈话室了。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更重要的战场——寻找那只看不见的黑手。”
“黑手?”马东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愈发锐利。
“对。”林正肯定地点头,“这只手,既能遥控王富贵写下血书,又能精准地在纪委介入的第一时间,拿走最关键的物证。这说明我们的对手,不仅对镇政府内部了如指掌,甚至对纪委的行动流程,都有一定的预判。”
【系统分析:证据的消失,是恐慌的证明。对手已从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其内部已产生裂痕。民怨黑气正在向新的源头汇集,目标指向……县城方向。】
系统冰冷的提示,印证了林正的判断。他心中更加笃定,这张网,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大。
“马主任,既然实物证据没了,那线索就只剩下‘人’了。”林正的目光平静如水,“我让赵所长去找的办公室刘建主任,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或者说,是名义上最后一个保管监控录像的人。他现在在哪里?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锁孔。
马东的眼神再次一凝。他没想到,林正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随口布置的一步棋,竟然成了此刻唯一的破局点。
“赵强的人赶到镇政府的时候,刘建已经不在办公室了。他家里也没人。”马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手机关机,像是人间蒸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