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纪委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县城,像一滴墨融进砚台。
林正坐在后座,车窗外的路灯拖拽出长长的、昏黄的光影,一盏盏掠过,又一盏盏被抛在身后,如同今夜那些被颠覆的人和事。他没有看窗外,只是微微靠着,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
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山庄地下室那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腥气的味道。耳边,钱宇最后那怨毒的嘶吼,马东沉重的警告,以及电话里周书记那句平淡的“你很好”,交织成一首光怪陆离的交响曲,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调出系统面板。
【民心值】:185,680
【官气值】:凝实,呈淡金色,外有微光屏障。
【民怨值】:0
一夜之间,民心值的数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刘建那里获得的5000点,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钱宇被捕、山庄黑幕被揭开的消息在纪委和公安系统内部初步扩散,那些曾经被山庄欺压、被牛建国和钱宇的势力所震慑的人们,他们积压的怨气消散,转化为了最纯粹的民心,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系统。
官气屏障也变得肉眼可见的厚实,上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仿佛一层无形的铠甲。系统提示,这层屏障不仅能抵御恶意的窥探和诅咒,更能在他面临危险时,提供极其细微的预警。
比如刚才在车上,司机只是因为疲劳而打了个盹,方向盘微微一偏,他心头就猛地跳了一下,比司机本人更早地察觉到了那零点几秒的失控。
这力量让人安心,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马东的话,不是危言耸听。钱宇是“新贵”,他的倒台,像是从一桌正在进行的牌局上,硬生生拽走了一个玩家。现在,牌桌空出了一个位置,那些揣着牌、隐忍观望了许久的“老人们”,必然会蠢蠢欲动。
自己,一个凭空出现的、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年轻人,此刻正站在牌桌中央,身上还带着市委书记的“关照”。在那些“老人们”眼里,自己恐怕不是一个玩家,而是一张足以改变牌局走向的、全新的“王牌”。
谁都想拿到这张牌。或者,在自己拿不到的时候,毁掉它。
车在民政局家属院门口停下。司机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便驱车消失在夜色中。
林正没有立刻上楼。胃里空得有些发慌,精神上的紧绷过后,是生理上的极度疲惫和饥饿。他紧了紧外套,顺着寂静的街道往前走。
街角处,一豆昏黄的光晕从一间小小的铺面里透出来,像是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唯一还在坚持的温暖。门头上挂着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老王馄饨。
林正推门进去,一股夹杂着猪油、骨汤和碱水面味道的、滚烫的白雾扑面而来。
店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围着油腻围裙、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他正低着头,用一根大骨棒,费力地搅动着一口半人高的大锅,锅里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老板,还有吃的吗?”林正问。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饿了?”
“嗯,饿了。”
“坐。”老人言简意赅,指了指角落里一张擦得发亮的木桌。
他没问林正要什么,只是自顾自地从案板上拿起一板包好的馄饨,抄起漏勺,手腕一抖,几十个白白胖胖的馄饨便如下饺子般落入滚沸的汤中。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肉馄饨被重重地放在林正面前。碗是那种很老式的粗瓷海碗,馄饨皮薄馅大,浸在浓郁的骨汤里,上面撒着一撮碧绿的葱花和几星金黄的蛋皮丝,旁边还卧着一个溏心的荷包蛋。
“趁热吃。”老人说完,又回到灶台边,继续跟他的那锅汤较劲。
林正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深夜的寒意,一股暖流直达胃里,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品味这风暴过后难得的安宁。
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店门又被推开了。两个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脚步很轻,进门后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林正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老王,老样子。”其中一个国字脸男人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等着。”老人头也不抬。
两人在林正隔壁桌坐下,各自点了根烟,却没有立刻说话。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烟草味,和馄饨的香气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市井气息。
林正低着头,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听说了吗?山上,出大事了。”国字脸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深夜的宁静。
另一个瘦高个男人弹了弹烟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说了。钱主任……栽了。栽得真彻底。”
“谁能想到呢?”国字脸感叹道,“柳书记最看重的人,眼看着就要去党校学习,回来就是副县长的人选了。就这么……一夜之间,全完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