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公元187年)腊月十八,阴山南麓,黑石口。
朔风怒号,卷起漫天雪沫,抽打在冰冷的山岩上,发出凄厉的呜咽。黑石口,这条通往休屠王庭成乐的咽喉要道,此刻已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两侧陡峭的崖壁如同巨兽的獠牙,将狭窄的谷道挤压得仅容三骑并行。谷口处,一座依托天然巨石垒砌的简陋石堡,如同狰狞的毒瘤,死死扼守着通道。堡墙上,休屠鹿蠡部的旗帜在风雪中狂舞,密集的人头攒动,冰冷的箭簇在垛口后闪烁着寒光。
深青色的朔方军阵,在谷口外的雪原上肃然铺开。高顺的陷阵营如同沉默的钢铁礁石,矗立在全军锋矢。重装步卒的皮札甲甚至铁甲上已覆满白霜,长矛如林斜指苍穹,强弓劲弩蓄势待发。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战马不安的响鼻和甲叶摩擦的细碎声响,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康勒马立于中军帅旗之下,玄甲猩氅,目光穿透风雪,死死钉在黑石口石堡之上。时间紧迫,挛鞮乌维随时可能警觉。他缓缓抬起右手,猛然挥落!
“陷阵!破关!”
“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轰然炸响,瞬间撕裂了风雪的呜咽!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高顺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陷阵营左前部军司马李敢,身披铁札重甲,手中长牌猛地前指:“刀牌手!护!强弓手!仰射压制!目标,堡墙!三轮速射!放!”
嗡——!
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弓弦震鸣!数百张强弓硬弩同时激发!密集的箭矢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狠狠泼洒向百步外的石堡堡墙!休屠守军猝不及防,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嚎声此起彼伏!垛口后刚刚探出的弓箭手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纷纷栽倒!
“云梯队!上!”李敢嘶声怒吼!数十架沉重的云梯在陷阵营刀牌手的严密掩护下,由精壮辅兵喊着号子,顶着稀疏射下的箭矢和零星滚下的石块,如同钢铁蜈蚣般,向着陡峭的崖壁和石堡基座猛冲过去!每一架云梯下,都簇拥着口衔横刀、眼神决死的陷阵锐士!
“放滚木!砸死这些汉狗!”堡墙上,一名休屠百夫长面目狰狞地咆哮。粗大的原木被合力推下,带着沉闷的呼啸和漫天雪雾,狠狠砸向冲锋的云梯队!
轰!咔嚓!
一架云梯被滚木砸个正着,瞬间碎裂!梯下的陷阵锐士和辅兵惨叫着被砸成肉泥!鲜血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猩红!但更多的云梯,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重重地靠上了冰冷的石壁和石堡基座!
“登城!”李敢双目赤红,手中横刀向前狠狠劈下!
“杀——!”早已蓄势待发的陷阵锐士,如同出闸的猛虎,手脚并用,沿着湿滑冰冷的梯身向上亡命攀爬!城头的滚木礌石再次如雨点般落下,滚烫的油脂被泼下,随即被火箭点燃!烈焰与浓烟瞬间升腾,将攀爬的士卒吞噬!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燃烧的人影惨叫着跌落!
“强弩部!赵平!给我把城头的杂碎压下去!”高顺的声音冰冷如铁,在后方响起。
“诺!”强弩部军司马赵平怒吼,“蹶张弩!上破甲箭!目标,城头投石泼油者!自由攒射!放!”
嘣!嘣!嘣!
沉重的蹶张弩机簧发出沉闷的怒吼!特制的破甲重箭如同死神的标枪,带着恐怖的穿透力,撕裂风雪,狠狠钉入堡墙!那些正在奋力投掷石块、倾倒滚油的休屠士卒,瞬间被射穿!厚重的皮甲如同纸糊,身躯被巨大的动能带飞,惨叫着从墙头栽落!城头的火力为之一滞!
“好机会!上!快上!”李敢抓住这稍纵即逝的间隙,身先士卒,一手擎盾护住头脸,一手持刀,如同猿猴般沿着云梯向上猛蹿!身后悍卒紧紧跟随!
“拦住他们!放箭!放箭!”休屠百夫长惊恐地嘶吼。零星的箭矢射在李敢的铁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却无法阻挡他分毫!
“死开!”李敢终于跃上垛口,长牌猛地横扫,将两名挺矛刺来的休屠兵砸得骨断筋折!手中横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瞬间将一名扑上来的休屠什长连人带矛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毫不停歇,如同人形凶兽,在狭窄的城墙上左冲右突,刀牌配合,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硬生生在敌群中撕开了一道缺口!越来越多的陷阵锐士从他打开的缺口蜂拥而上,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与哀嚎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堡墙的争夺战进入了最血腥的白热化!每一寸城砖都被鲜血浸透,又被寒冷的天气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壳。陷阵营的悍卒以命搏命,用血肉之躯硬撼守军的顽抗。伤亡在急剧增加,但突破口在不断扩大!
“将军!左翼山隙已通!末将请命出击!”赵云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白袍银甲在雪光映衬下格外醒目。他身后,骁骑营与王续的胡骑营已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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