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那一句带着鼻音,又软又糯的哼哼,不偏不倚,正好挠在了林卫东的心尖上。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瞬间安静了下来。
“咋了棉棉?”
陈淑莲最先反应过来,紧张地放下碗筷,满脸关切地凑过去,
“是不是这野鸡汤太油了,吃不惯?娘给你盛碗清水漱漱口。”
苏棉摇摇头,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从胃里直冲喉咙的翻江倒海的劲儿,
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就往身边林卫东那坚实温热的胳膊上靠了靠。
她皱着秀气的鼻子,一张白净的小脸都快皱成了个小包子,声音里带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浓浓委屈和撒娇: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闻着这肉味腻得慌,心里头堵得难受……”
她顿了顿,小嘴一扁,几乎是在哼唧,眼神水汪汪地看着林卫东:
“就……就想吃点海里捞上来的……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那种……”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淑莲和林解放愣愣地对视一眼,老两口脸上先是茫然,那眼睛里猛地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林解放手里的酒杯都哆嗦了一下,烟熏火燎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咧开大嘴就想说什么,又被陈淑莲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在那儿“嘿嘿”地傻乐。
林卫东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简直比活捉了那只白狍还要高兴!
【好家伙,这加密通话又双叒叕升级了!而且是指向性需求!】
【闻着肉腻,想吃酸的,这不是电视剧里演的……标准剧情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着自家媳妇那副被孕吐折磨得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都快化了。
这哪里是挑食,这分明是肚子里那个自己亲手种下的“小棉袄”或者“皮夹克”在替他娘提要求呢!
“行!”
林卫东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动静大得吓了全家一跳。他把胸膛拍得“梆梆”响,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霸气和宠溺:
“想吃海里的,多大点事儿!不就是酸的甜的吗?等着,你男人给你办!”
他大手一挥,直接就给这事定了性:
“爹,娘,你们也都听见了。”
“咱家现在有两个大功臣,营养必须得跟上!”
“我算过了,明儿个天不亮,正好是这个月里头最大的一场退潮,我亲自下海,给咱家俩功臣捞点真正稀罕的开胃小菜!”
“这大冷天的,你疯啦!”
陈淑莲一听又要下海,刚放下的心“噌”地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外头河沟都结冰碴子了,你下海里泡着,身子不要了?”
苏棉也急了,顾不上难受,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嘴上又开始她那套独特的“抱怨”式关心:
“就是,家里又不是没吃的了,冰窖里还冻着鱼和肉呢,你折腾什么?”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滑倒了磕着碰着,我……我们可怎么办?”
“放心。”
林卫东反手握住媳妇温热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感受着那份细腻和依赖,心里踏实得很。
他看着全家人担忧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洁白的牙齿,眼神里是化不开的自信:
“别人下海,那是撒网碰运气;我下海,那是按着地图去进货。”
“地方我都看好了,指定有货,而且保管是你们听都没听过的稀罕玩意儿!”
第二天,天还是一片漆黑,村里最勤快的那只大公鸡都还缩在窝里没开始打鸣。
凛冽刺骨的寒风正从西伯利亚一路狂奔而来,刮得林家新房的窗户纸“呼呼”作响。
屋里烧得暖烘烘的土炕,是这个季节里最温柔的陷阱,能把人的骨头都给睡酥了,半点不想起。
林卫东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穿好了衣服。他套上最厚实的那件军绿色棉袄棉裤,脚上蹬着油亮结实的防水高筒胶鞋,
又从墙角拿起一套特制的工具——
一根两米多长的坚韧竹竿,顶端用铁丝死死绑着一个用废弃钢筋磨得锃亮的弯钩,
旁边还靠着一个用加粗麻绳编织的、足够装下半头猪的网兜。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炕边,借着从窗户缝里挤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睡得正香的苏棉。
小女人的睡颜恬静而美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红润的小嘴还微微嘟着,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搭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林卫东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俯下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珍而重之地亲了一口,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毅然走进了那片泼墨般的夜色里。
“龙王口”外围。
此刻,大海仿佛褪去了它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最狰狞、最原始的面目。
冬季的天文大退潮远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猛烈,海水退出了足足上百米,
大片大片平日里被淹没在十几米深海之下的暗礁群。
这些礁石常年被海水冲刷,上面长满了湿滑黏腻的海草和锋利的蚝壳,黑黝黝的,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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