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权力如同深秋的霜刃,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意图修剪掉所有不合时宜的枝丫。然而,被强行抑制的生长欲望,终将在冰封的土壤下酝酿出来年春日的裂痕。我们都是这盘棋上的子,既是看客,也是局中人,在命运的经纬间,挣扎着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步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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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到了洪武三十年的中秋。
镇南侯府内,早已张灯结彩,仆从穿梭,准备着丰盛的家宴。然而,与这外在的热闹相比,府邸核心成员聚集的内厅,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郁。
家宴刚刚开始,气氛尚未热络,门外便传来了急促而谨慎的脚步声。管家周安面色凝重,匆匆入内,在周起杰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起杰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却瞬间结满了寒冰。
“圣旨到——镇南侯周起杰,接旨!”
尖细的宣旨声,打破了侯府内虚假的团圆气氛。一名面白无须、神态倨傲的传旨太监,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昂首踏入厅中。
周家众人齐齐跪倒接旨。周廷玉的意识也瞬间紧绷起来,‘来了!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太监展开明黄卷轴,用他那特有的、抑扬顿挫的嗓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镇南侯周起杰之女周必畅,柔嘉成性,贞静持躬…… 特指婚于皇太孙朱允炆为妃,着礼部择选吉日,迎娶入京。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周必畅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深切的恐惧与抗拒。她下意识地看向父母,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起杰、刘瑜、奢香三人,虽早已跪伏在地,看似恭顺,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滔天巨浪。
‘果然!’周廷玉的意识冷笑,‘老朱这手玩得狠啊!把我姑姑弄去东宫当人质,一来可以进一步牵制周家,二来万一…… 将来还能用周家的血脉来混淆视听,或者作为安抚西南的棋子!这是把周家彻底绑上朱允炆那艘看起来就不太稳的破船!’
“臣…… 周起杰,领旨谢恩。” 周起杰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缓缓叩首。他接过那卷沉甸甸的、仿佛烙铁般滚烫的圣旨,手背青筋隐现。
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周家小姐能入主东宫,将来母仪天下,可是天大的福分哪!咱家这就回京复命了,侯爷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送走传旨太监,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刚才还勉强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阿爸!阿母!我不去!我不嫁!” 周必畅猛地扑到奢香怀里,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带着绝望的颤抖,“那是东宫啊!是吃人的地方!老皇帝…… 老皇帝他……”
她说不下去了。谁都知道,年迈的朱元璋性情愈发暴戾多疑,东宫看似尊贵,实则是风暴的中心。朱允炆性格柔弱,能否在波谲云诡的夺嫡风波中站稳脚跟尚未可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黄子澄、齐泰等一帮盯着后宫、盯着外戚势力的文臣。周必畅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生死难料,更是将整个周家的命运,都推到了悬崖边上。
奢香紧紧抱着女儿,眼圈通红,强忍着没有落泪,但牙关却已咬紧。刘瑜上前,轻轻抚摸着周必畅的背,眼中满是心疼与忧惧。
周必贤与刘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宋玲珑则是柳眉倒竖,显然对这道强行拆散骨肉的旨意愤慨不已。
周起杰猛地转身,面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如山,却透着一种孤寂与沉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决绝:“圣旨已下,无可更改。但…… 我周起杰的女儿,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成为他人棋局上的筹码!”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算计的光芒:“拖!必须想办法拖下去!只要拖到…… 拖到变天的那一天!”
夜凉如水,星河璀璨。葬仙山青阳宗观星台上,青阳子(刘伯温)独立高台,宽大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仰观天象,手指在虚空之中急速掐算,脸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他放下手,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带着洞悉天机的了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荧惑守心,光芒大炽,直逼帝星…… 帝星摇落,光华黯淡,隐有陨落之兆。” 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紫微垣中,隐现冲煞之气…… 推演之下,陛下大限,当在来年五月。”
他转身,快步走下观星台,来到密室,提笔疾书。片刻后,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毫不起眼的灰隼,携带着这封足以震动天下的密信,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向着毕节卫镇南侯府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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