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知识如同种子,在适宜的土壤中悄然发芽,它改变的不只是记录世界的方式,更在重塑看待世界的目光;当古老的智慧与超越时代的认知相遇,文明的脉络便在细微处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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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国公府的内书房里,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陈墨眉宇间凝结的愁云。这位掌管周家部分核心产业、素以精明干练着称的大掌柜,此刻正对着一堆摊开的账册唉声叹气。
“夫人,”陈墨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他向端坐主位的刘青禀报,“新到的那批苏杭软缎,库房实物清点,硬是比账面少了五匹。账房们连着核了两天,这笔糊涂账,就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在哪。” 他无奈地指了指旁边几本厚厚的、写满繁琐汉字数字的流水账册,“光是核对这些‘壹贰叁肆’,就看得人眼花,稍有不慎便看串行,实在是……力有未逮。”
刘青闻言,秀眉微蹙。周家产业日益庞大,旧式记账的弊端已初现端倪,效率低下且易生纰漏。她正欲吩咐加派人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却听见一旁传来清亮的童音。
“母亲,陈叔,”正在窗边临帖的周廷玉放下笔,转过身,眨着一双看似纯净无邪的眼睛,“或许……儿子有个取巧的法子,能快些找出问题所在?”
刘青看向儿子,心中微动。这孩子自落鹰涧归来后,似乎更加沉静,眸子里时常闪过与年龄不符的思虑。她温声道:“玉儿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禄国公府的下人们发现,府里几位顶尊贵的主子——主母刘青、平夫人宋玲珑,甚至连宝颐苑的宝庆公主朱月清,都时不时地被年仅九岁的嫡长孙“请”到他的小书房。一同被“请”去的,还有漱玉坊的陈墨大掌柜,以及俨然已成为廷玉左右手的墨璃和武开阳。
“这算不算是大明版的企业管理内训?学员阵容还挺豪华。” 周廷玉看着济济一堂的“学生们”,内心忍不住吐槽,面上却是一派小大人的严肃。
“玉哥儿这是要做什么?开堂讲课不成?”宋玲珑扶着腰,她产后恢复得极好,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妇人的风韵与爽利,此刻带着几分戏谑的好奇,对刘青笑道。她性子活泼,只觉得是孩子家异想天开,颇觉有趣。
刘青心中也有些纳闷,但她深知自己这儿子不能以常理度之,行事看似跳脱,却往往暗含深意。她温婉一笑:“玉儿说关乎家里产业将来能省大力气,绝非小事,咱们便去听听,全当陪他顽了,或许真有所得。”
宝庆公主朱月清则更多是出于一种尝试融入这个家庭的微妙心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位“神童”侄子的探究。她带着贴身宫女蕊初,也准时出现在了廷玉那间堆满了书籍、地图、矿石标本,显得有些“杂乱而有章”的小书房。
廷玉的小书房今日特意收拾过,正中摆上了一张梨花木大案,铺着裁剪好的雪白宣纸,旁边还放着几个小巧的算盘和一盒他让工匠特制的炭笔。
见人都到齐,廷玉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清了清嗓子:“娘亲,平母,公主殿下,陈掌柜。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介绍两种新东西:一种新的记数符号,和一种新的记账方法。”
他拿起炭笔,在白纸上流畅地写下了十个结构清晰的符号:0, 1, 2, 3, ----。
“此乃‘阿拉伯数字’,”廷玉介绍道,“据说源自天竺,经大食商人传至西域。比之我朝算筹和汉字记数,书写简便,运算尤其迅捷。”
一屋子大人,除了懵懂的墨璃和武开阳好奇地探头看着,其余都愣住了。
“这……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一般,有何用处?”陈墨大掌柜首先提出了质疑,他常年与庄重的“壹贰叁肆”打交道,对这些“简笔画”本能地感到不适和怀疑。
宋玲珑拿起一张写着数字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噗嗤一笑:“玉儿,你这莫不是从哪个番僧那里学来的符咒?看着是挺有趣儿。”
刘青微微蹙眉,她更关心实际效果:“玉儿,你说运算迅捷,如何个迅捷法?”
朱月清则静静看着,她生于宫廷,长于富贵,对这些庶务本不精通,但直觉告诉她,这孩子并非无的放矢。
廷玉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先是指着“0”解释道:“此符读作‘零’,代表‘无’,位置关键。比如‘10’便是一十,‘100’便是一百。若没有它,十一和一百零一便容易混淆。” 他简单演示了数字的位值原理,强调其直观与高效。
然后,他抛出了“实战演示”。他让陈墨随口报几个账目数字,自己用炭笔飞快地列竖式计算加减,同时让陈墨用算盘打。结果自然是廷玉心算结合笔算,速度远超陈墨那噼里啪啦、虽熟练却步骤繁多的算盘。
“咦?”陈墨瞪大了眼睛,凑近看了又看那清晰的竖式进位借位,“这……这竖着写,进退竟是如此一目了然?比算盘珠子拨来拨去,似乎更不易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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