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当脚下的土地开始背叛常识,当熟悉的景物化作噬人的陷阱,我们才惊觉自己早已踏入命运的棋局。每一次挣扎破局,或许都只是更深层次因果链条上,被无形之手拨动的一环。
———————————————————————————————————
夜色,如同打翻的浓墨,彻底浸透了真武山这片巨大的废墟。白日里尚可辨认的残垣断壁,此刻都化作了匍匐在地、轮廓模糊的狰狞巨兽,沉默地注视着闯入其腹地的不速之客。唯有营地中央那堆篝火,还在顽强地跳跃着,试图驱散周遭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寒意,火光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心思各异的沉默。
周廷玉背靠着一截冰冷的断墙,眼眸微阖,似在养神。但若有人能窥见他体内,便会发现那绝非平静——源自相柳之血的敏锐感知,如同无数无形的冰冷触须,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去,细细探查着空气中每一丝残留的阴寒气息,以及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那若有若无、更为古老沉滞的脉动。这脉动带着一种蛮荒的腥臊,与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本源隐隐呼应,让他心底那缕不安的预感,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滋长。“这地方,像是某种活物的巢穴,沉睡了太久,连呼吸都带着腐朽和危险。”
篝火的另一侧,唐赛儿和沐芳菲紧挨着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条上。跳跃的火光能驱散山间的寒气,却驱不散她们眉宇间凝重的阴影。周廷玉那超乎预料的“不计较”和近乎反常的从容,非但没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块被浸透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的深不可测,衬得她们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和“劫道”的把戏,幼稚得像孩童的沙堡,一个浪头就能拍得粉碎。
“他到底在想什么?”沐芳菲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唐赛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未知的依赖,“赛儿姐姐,我们现在算怎么回事?他好像……真的不怕我们,也不在乎我们是‘谁’。”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平西侯郡主的身份头一次失去了效力,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唐赛儿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周廷玉那沉静的侧脸上,那双清澈如山中寒泉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困惑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探究。“我不知道。”她老实承认,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的桃木符——这是外公张中离去时留下的唯一念想。此刻,这枚看似普通的木符,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与远处周廷玉身上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产生了玄妙的共鸣。“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奇特。不像外婆说的那样,也不像……任何人。” “好奇是沦陷的开始,尤其是当对象是一个兼具危险与谜团特质的少年时。”
就在这时!
没有任何预兆,众人脚下的地面猛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直接震荡到骨髓深处的震颤!像是有什么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庞大活物,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幽冥的嗡鸣紧随而至。紧接着,以众人扎营的空地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景物,开始发生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扭曲!
篝火那原本温暖跃动的橘红色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拉扯、揉捏,骤然变形、拉长,颜色也变得幽蓝而诡异,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周围的残垣断壁仿佛瞬间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开始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移动、重组!刚刚还能清晰辨认的来路和方位感,在刹那间丧失殆尽,上下左右似乎都颠倒了。头顶那轮原本清冷的月光,被一层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的、带着暗沉血色纹路的浓雾迅速遮蔽,光线陡然黯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铁锈、陈腐血腥和某种古老腥臊的怪味,直冲鼻腔。
“怎么回事?!”护卫队长赵胜厉声喝道,声音因极度警惕而显得有些变形。久经沙场的七星卫们反应极快,几乎在异变发生的瞬间便已收缩阵型,刀剑齐出,铿锵作响,瞬间将周廷玉、墨璃以及那装着熊猫幼崽的竹筐护在中心,所有人背靠背,警惕地指向四周那如同魔怪般蠕动变幻的景象。
墨璃在这完全混乱扭曲的环境中,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仿佛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实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武开阳则紧握着短刃,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神此刻锐利如即将扑击的猎鹰,肌肉紧绷,试图从这疯狂变幻的景象中找出哪怕一丝规律的源头,却发现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在违背常理地运动,根本无法锁定任何确切的目标。
沐芳菲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惊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郡主仪态和先前的那点小脾气,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身旁唐赛儿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