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贵阳城防摇摇欲坠、人心即将彻底崩溃的当口——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猛然从播州叛军大营的后方——辎重营的方向炸响!冲天的火光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伴随着人仰马嘶的极度混乱!
“怎么回事?!”帅帐中,正对着舆图推演攻城细节的杨朝栋霍然起身,脸色骤变。
“报——!”一名探马连滚爬爬冲进大帐,面无人色,“大…大人!辎重营!粮草、火药…全炸了!火…火太大了!救不了!”
“混账!”杨朝栋又惊又怒,正要喝骂,营外更大的混乱声浪已然席卷而来!
“杨朝栋叛逆!罪不容诛!播州儿郎们,莫要再为逆贼卖命了!”一个洪亮、年轻而充满正气的声音,借助简陋的铁皮喇叭,在爆炸的余音和冲天的火光中陡然响起,压过了营中的混乱!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忽然打出“播州宣威使”的旗号,如同锋利的楔子,从混乱的叛军侧翼狠狠扎了进来!为首一骑白马,银甲耀目,正是之前投降的杨昇!
杨昇的反水和他那石破天惊的呼喊,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早已被围城消磨、又被爆炸惊骇的叛军中炸开了锅!质疑、恐慌、茫然迅速蔓延。原本还算严整的叛军阵列,肉眼可见地松动、混乱起来。杨朝栋看着营中迅速蔓延的混乱和远处贵阳城头骤然加强的反击势头,知道这戏再演下去,假戏就要变成真乱,甚至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兵变!
“鸣金!收兵!”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命令,带着滔天的“不甘”与“愤怒”,“撤!撤回播州!整顿兵马,来日再战!”帅令一出,早已军心浮动的叛军如蒙大赦,撤退的号角声中,攻城部队如同退潮般撤了下来,丢下满地狼藉的攻城器械和来不及带走的伤兵尸体。
就在贵阳城下杨朝栋的播州叛军兵败如山倒的同时,思南的田宗鼎一身戎装,按刀立于临时搭建的望楼上,面色阴沉地望着西方。他麾下的思州军主力已集结完毕,刀枪如林,旌旗猎猎,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配合杨朝栋“西取贵阳,北逼水西”。
“报——!” 一骑快马如飞而至,骑士滚鞍下马,声音带着惊惶,“启禀使君!播州…播州军败了!”
“什么?!” 田宗鼎瞳孔骤缩,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说清楚!”
“杨朝栋将军兵临贵阳城下,眼看破城在即,后方辎重营突然遭袭,发生叛乱!杨昇…杨昇降而复叛,在城下高呼杨朝栋将军是叛逆,搅乱军心!贵阳守军趁机反扑,几位头人见势不妙,裹挟着杨朝栋将军…向东溃退了!贵阳…解围了!”
斥候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田宗鼎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杨朝栋败了?还败得如此狼狈不堪?那他这支倾巢而出、打着“助播讨逆”旗号的大军何去何从?
“爹!” 田震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换上利落的骑装,在丫鬟翠羽的搀扶下奔上望楼,脸上犹带泪痕,“女儿…女儿刚收到毕节密报!” 她将一个蜡丸塞到田宗鼎手中,声音急促而低微,田宗鼎捏碎蜡丸,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周起杰熟悉的、铁画银钩般的三个字:“取镇远”
“传令!后队变前队!全军掉头!并发!” 思州苗兵沿着崎岖的山路,悄无声息地快速西进。他们的目标,是扼守黔东通往湘西咽喉的镇远卫。
镇远卫城头上,指挥使李远(原清阳书院学子,苗族新锐)按着腰刀,目光越过城下蜿蜒的舞阳河,投向远处山道上扬起的烟尘。他面容年轻,眼神却沉静如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冽。他身边,几名心腹军官神色紧张。
“大人,田宗鼎的人来了!看旗号至少八千人!”
李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传令,各哨按预定位置布防。记住,前哨接敌后,稍作抵抗,立刻佯装不支,向城内‘溃退’。瓮城闸门…给我留条缝。”
“大人…这?”军官有些迟疑,这命令无异于开门揖盗。
“照做!”李远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钉子锈了,就得拔掉。这镇远卫里,洪武二十四年调来的那五千湖广兵,还有那个鼻孔朝天的副指挥使,就是锈得最厉害的钉子!今日,借田宗鼎这把刀,替侯爷拔了它!”他目光扫过城内几处隐约可见的、不属于周家体系的军营,杀机一闪而逝。
战斗爆发得猝不及防。思南精锐“黑虎营”果然凶悍异常,如同黑色狂潮,瞬间淹没了镇远卫外围脆弱的哨卡和前哨阵地。城门的守军象征性地抵抗了片刻,便如李远所令,“惊慌失措”地丢弃兵器旗帜,潮水般涌向洞开的城门。混乱中,那道沉重的瓮城闸门,竟真的未能及时完全落下!
“城门开了!杀进去!”,数千苗兵发出震天的咆哮,争先恐后地涌入城门洞,扑向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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