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殷璃就抱着一竹篮新摘的灵果出了竹屋。
她赤着脚踩在沾露的青石板上,发梢还坠着昨夜共剪灯花时喻渊替她别上的星草,浅粉色的小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
璃儿又要去巡山?喻渊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灵茶。
他素白的广袖被晨风吹得翻卷,却仍维持着一贯的从容,只是眼尾未褪的淡红泄露了昨夜为她整理医案到子时的痕迹。
殷璃回头,发间星草扫过她微扬的嘴角:东边那片林子里有只断了翅膀的雪狐,前日我用医道力替它续骨,今日该去换敷药了。她指尖轻轻拂过竹篮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药草,灵参的淡香混着星草的甜,在两人之间流淌,等忙完这茬,我想试着把医道力融入灵泉——昨日听鹿老说,后山的小兽总闹腹疾,许是饮了带毒的泉水......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竹篮里一株刚采的回春草本应泛着水润的青芒,此刻却像被抽干了生气般蔫软下垂。
殷璃指尖微颤着探向自己丹田,那里原本流转如活泉的医道力竟泛起刺痒,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阻挠她调动力量。
怎么了?喻渊的茶盏地落在石桌上,人已到了她身侧。
他掌心覆上她后腰的命门穴,玄色灵力如游龙般钻入她经脉,片刻后眉峰紧蹙,有规则之力在排斥你的医道力。
殷璃猛地抬头。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原本清亮的天空浮起几缕暗金色的纹路,像是被谁用金漆在苍穹上画了道无形的墙。
她想起昨日替雪狐治伤时,那股突然涌来的滞涩感——原不是她灵力不足,而是这方世界在拒绝外来的。
古老规则。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只活了三百年的玄鹿此刻垂着首,鹿角上的银鳞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每方世界都有护界灵,它们守着二字。
外来者若过度插手生灵生死,会扰乱气数......
可我只是治病!殷璃攥紧竹篮,指节泛白,雪狐断翅是被猎人陷阱所伤,小鹿腹疾是因为误食毒草,这些本就是,难道连基本的救治都算?她话音未落,丹田处突然传来锐痛,像是被金针刺了个对穿,疼得她踉跄半步,竹篮地摔在地上,灵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喻渊立刻扶住她,玄色灵力如暖炉般裹住她全身。
他望着天空那若隐若现的金纹,眼底闪过冷光:去见护界灵。
护界灵住在云顶天宫。
殷璃踩着喻渊结出的玄冰梯往上攀时,指尖还在发颤。
她想起前世被禁医道时的绝望,那时她求告无门;如今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有了并肩的人,偏又撞上这道无形的墙。
天宫的门是两尊石兽所化,眼瞳里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微光。
门内端坐着位白衣老者,他的面容模糊如雾,唯有眉心一点金痣灼若烈日——正是这方世界的护界灵。
外来者,你越界了。老者的声音像古钟轰鸣,震得殷璃耳鼓生疼,医道可治人身,不可改天命。
雪狐该受断翅之劫,小鹿该遭腹疾之难,此乃它们修命途中的劫数。
你若强行逆转......他抬手,空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雪狐伤愈后竟生出双翅,违背兽类本相;小鹿不再避毒草,最终误食剧毒暴毙——便是拔苗助长,反害其命。
荒谬!殷璃向前一步,医道力不受控制地翻涌,照此说来,我前世被人陷害含冤而死,也是?
难道该坐着等天来判?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尾泛红,您守的是死规则,可这方世界的生灵要的是活的希望!
老者的金痣突然灼亮如日,天宫的穹顶开始簌簌落石。
喻渊立刻挡在殷璃身前,玄色灵力化作屏障,将落石击得粉碎。
他望着老者,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护界使可知,贵界《青冥录》卷三有云凡护生之举,不计内外;凡渡厄之行,不论出处他袖中滑出一卷泛着青光的古籍,正是昨日从鹿老那里借来的界典,小到替幼兽舔伤,大到为老者续命,皆算。
殷璃的医道力,治的是,渡的是,与何干?
老者的身形明显一滞。
殷璃望着喻渊侧颈紧绷的线条,望着他翻书时指尖因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薄茧,突然想起前世被关押时,也是这样一双手,隔着铁栏塞给她半块冷掉的炊饼。
那时他说我信你,此刻他说我懂你。
她悄悄伸过手,与他交握。
喻渊的掌心有薄汗,却暖得像团火。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星光比穹顶的星子更亮:别怕,我在。
放肆!老者的金痣骤然大亮,天宫之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殷璃抬头,只见十二道身影从云层中显形——皆是这方世界的古老力量,有镇守火山的赤鳞龙,有掌管潮汛的玄龟,有连鹿老都未曾提过的幽冥蝶......它们的目光如刀,压得人喘不过气。
赤鳞龙率先开口,声如滚石:护界灵的话都敢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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