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梭”溃退后的星火谷,仿佛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手术的病人,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浑身布满伤口,需要漫长而精心的调理才能恢复元气。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便被一种混合着草药苦涩与淡淡悲伤的气息所取代。
祠堂前的空地上,新增了三十七座新坟。每一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刻着阵亡者的姓名。没有华丽的墓志铭,只有他们为守护家园而流尽的最后一滴血,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英勇。连日来,总有谷民自发地来到坟前,献上一束野花,洒下一杯薄酒,或仅仅是默默地站上一会儿,用无声的哀悼送别这些逝去的英魂。
林晚和谢玄几乎每日都会前来。看着这一排排新坟,林晚的心中充满了沉重的责任感。这些鲜活的生命,因她的领导、因守护这片土地而消逝,这份重量,她必须背负,也必须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
“我们会记住他们,每一个。”谢玄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沉响起,他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力量。他的左肩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气色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林晚靠在他身侧,轻轻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坟前新翻的泥土上,泛着湿润的光泽,仿佛泪水未干。
战争的创伤不仅在于生命的逝去,更在于对生者心灵的摧残。许多参与了战斗的护卫队员,尤其是那些初次经历如此惨烈场面的年轻人,出现了夜不能寐、易受惊吓、神情恍惚等症状。连平日里最是咋咋呼呼的赵铁柱,这几日也沉默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对着武器发呆。
林晚意识到,这是类似于现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问题。她找到周郎中商议,结合一些安神助眠的草药,并鼓励大家多倾诉,多参与集体的劳作和活动,用忙碌和同伴的关怀来冲淡心底的阴影。
她自己也以身作则,除了处理必要的谷务,大部分时间都深入到谷民之中。她在田间查看作物长势,与老农讨论如何改良堆肥;她在工坊里观看妇人织布,对孙春花新改良的织机花样赞不绝口;她甚至挽起袖子,和三婶一起在新建的公共厨房里,为大家准备餐食。
她的平和与坚韧,像一股无声的力量,悄然抚慰着众人心中的惶惑与悲伤。看到她忙碌而沉静的身影,人们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生活逐渐回到了原有的轨道,只是步伐稍显沉重。
这一日,林晚正在指导几个半大的孩子,如何利用厨余和草木灰制作简单的清洁皂。孩子们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林晚温和的讲解和亲手示范下,渐渐放开了,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
谢玄处理完防务,信步走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温暖的阳光下,林晚半蹲在一群孩子中间,手中捏着一块不成形的皂胚,耐心地讲解着,眉眼温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与她身后那些新坟的肃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生的希望,与死的肃穆,在这片土地上交织。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身上。这几日忙于善后和防御,两人虽朝夕相处,却少有这般宁静的时刻。看着她与孩子们互动时那发自内心的温柔,谢玄只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家仇国恨固然沉重,但眼前这平凡而温馨的烟火气息,这需要他守护的笑容,或许才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更真实的力量。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他心中无声地叹息。乱世之中,这份安宁是何等奢侈。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林晚抬起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温柔尚未褪去,对着他嫣然一笑。
那一刻,谢玄觉得,肩头的伤,连日来的疲惫,以及心底那沉重的包袱,似乎都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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